鸢也寡淡地笑一下:“你再看看,我们像吗?”
“我说了,你想多了。”她重复问一句,他就重复回答一句。
鸢也吁出一口气。
胸口像堵了什么东西,窒闷又湮塞,虽然在路上做足了准备,可到开口时,还是很难。
她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忘记该怎么发声,咽了一下,才说得出来话:“她就是你当年答应娶我的原因?”
“不是。”他的声音轻了下来,有些哄她的意思,可是他显然也有心事,只说了这两个字就没有后话。
这样的否认,哪里来的说服力?
鸢也便是笑了笑:“原来这就是你当年答应娶我的原因。”
从问句到肯定句,只在几个眨眼之间。
尉迟将她看住,那黑眸如墨,稠得像化不开的深渊,容纳了许许多多复杂的情绪。
鸢也看不明白他的眼神,但想明白了其他事情。
李幼安说的对,她疑惑过,尤其是见识过尉迟的手段后,那些疑虑就更深了。
虽然当年是她提出的交易,但如果尉迟不愿意娶,有的是办法让她老老实实交出骨髓,根本不需要赌上尉太太的位置。
那么他“愿意”的原因是什么?
不会是喜欢她,因为在那之前,他们的娃娃亲已经定了十几年,哪怕是尉母出面,尉迟也没有点头,他不愿意娶她就是不愿意,谁说都没有用。
可是那一晚,她上门求娶,他怎么就愿意了呢?
原来是因为“两全其美”。
只有骨髓,不足以让他点头。
只有相貌,不足以让他点头。
如果她既有骨髓,又有相貌,这样的兼得,最懂得计算利弊的尉总有什么理由拒绝?
没有!
所以他答应了,他们甚至在那一晚就有了第一次!
抽丝剥茧越来越明朗,鸢也终是无法忍受,起身要离开这个让人窒息的空间,尉迟快速抓住她的手,力气很大不让她走可偏偏没有一句解释——这是被拆穿后的无话可说!
她没有掉入圈套,没有听信一面之词,她存了理智,有自己的判断,所以听了李幼安那些话她没有马上质问他,而是特意去了老宅,特意要了一张照片对比,她怕这又是李幼安一个诡计,弄一张PS的照片里间她和尉迟——可是不是!
老宅里李柠惜的照片,和李幼安给她的那张大同小异——她果然和李柠惜很神似,脸型,眼睛,小痣,一模一样!
——哪怕只有你的骨髓和阿庭匹配,但拿婚姻跟你做交换,对尉迟来说就是一场不公平的交易,能让他退步的是你这张脸。
李幼安的话从她脑海一穿而过,与此同时还有无数次调情时尉迟都很喜欢亲吻她鼻子上的小痣的记忆,曾经以为是情人间的缱绻,原来是对故人的思念。
对故人的思念!
鸢也的情绪就像李幼安丢入池塘的那个酒瓶,一下子溅开水花,抓紧了尉迟的西服衣襟,只是开口说出一句话,竟然就毫无征兆地呛出眼泪。
“你不是说你心里从来没有给李柠惜留过位置?骗我的?骗我消气了继续跟你生孩子救你跟白清卿的孩子?尉迟,尉迟!你把我当做什么?!”
替身,生育,算计,欺骗,太多了,她以为的婚姻是交易,她以为的交易是生育,她以为的生育是替身,到头来这两年六百多个日夜竟然全是欺骗全是荒唐!
她推开尉迟转身就走,脚下没注意踩到了阿庭的玩具汽车,整个人摔在地上,从左脚起一阵疼痛顺着神经爬满四肢百骸,她一口气吸入肺腔里撞上哪里哪里生疼。
尉迟立即去扶她,鸢也再次推开他,想要自己站起来,可是腿太疼了,好像又断了一样,她又一次摔回去,黑发凌乱地披在她脸上,青城陈家的外孙女从来没有这样狼狈过。
尉迟抿直了唇角,隐隐动怒,强行将她抱起来放在沙发上,鸢也没有任何挣扎,在他用指腹擦去她的眼泪时,她眼底通红覆盖上了恨,尉迟的手都是一颤。
她一字一顿:“你让我这两年,跟吞了苍蝇一样,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