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霍兰台有时候恨这个父亲沉迷酒色,恨这个父亲不理国事,恨这个父亲没给予早逝的母亲多少爱,恨这个父亲听信小人谗言将自己打得只剩半条命,但血毕竟是浓于水的。
若有人敢动父王一根汗毛,霍兰台愿意与其拼命。然而现在,却连父王最后一面也不能相见!
意非酒坚决反对公子兰台出席葬礼。因为届时霍齐光的耳目众多,万一被发现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虽说霍齐光的太子之位已板上钉钉,但毕竟是他陷害的霍兰台,以霍齐光的心胸,必然担心三弟余党有朝一日复仇。
一向以大局为重的霍兰台,这次老师劝都没用,铁了心要出席葬礼,说哪怕站在路边目送着棺木过去也算表达了心意。
一直没吱声的笑傲白忽然发了话:“就让他去吧。老王头认定的事情,谁也劝不动的。”
扮演老王头的霍兰台重重拍了拍他的肩。笑傲白这个好基友还是很懂自己的。
这里说话不甚方便,但配合已经很默契的三个人用最精炼的语言+表情+眼神制订好了计划,并约定用门楚鸟传信。
之后,三人一顿酒足饭饱,霍兰台就往跟他们俩相反的方向出门而去。
本来还应该跟他们汇报一下自己的婚讯,虽说是个有名无实的婚,但他心里是认定了这个女子的,按理说也应该跟老师和死党说一声的,但现在显然不是个好时机。
三个人走后,小酒馆里另一头坐的一个贼眉鼠眼的男子站起来垫着脚,从窗口追着三人的背影又看了一阵,才重又坐下来狠狠地啜了一口酒,自言自语道:
“有问题,一定有问题。那高大的老头子,在外头是驼背的,进来坐下就不驼了。而且看那身子骨,尤其是肩背曲线,怎么也不像个驼背的老者,而且看着那么眼熟”
过了一会儿,贼眉鼠眼的男子恍然大悟,一溜烟向外跑去。
酒馆跑堂的也一路追了出去:“喂,你还没给银子呐”
不日便要继位的霍齐光,大有种“终于等到这一天”的畅快,但还不得不装出一副哭丧着脸的孝子模样。
不知情的人还挺同情他,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死了亲弟弟和亲爹,太子的心情该是多么地悲桑啊啊啊!
要说他悲伤,倒也真有一件事挺难过,那就是巫师失联了。失联已无数个时辰却心虚不能报官,这多少在霍齐光心里留了个疙瘩。
不是为巫师而难过,是怕巫师坏自己什么事,比如走漏了自己想陷害亲弟弟的风声之类的。
把名誉看得重于云容山的霍齐光,最怕外人说他们兄弟不和,最怕别人说自己对弟弟们不好甚至跟他们争夺王位,所以在外人面前总是做足了相亲相爱的样子。
“胡阿三?”霍齐光不耐烦地瞟了大落疑一眼,“你说哪个胡阿三?”
大落疑弓着身子服侍在旁,心中颇为自己的投资(跟对了主子)即将有回报而开心。
“就是以前给太子您看家护院的那个胡阿三啊,后来发现他有小偷小摸的毛病,偷拿了一对掐丝缠枝花卉蟠龙瓶被逮住了,打了一顿给放走的那家伙,您不记得了?”
霍齐光想了半天,哦,想起来了。那天要不是自己新得了个美人,心情极好,也不会那么痛快地放他走。按平时的规矩,怎么也得是大卸八块。
“想起来了,他三番五次求见本太子要干嘛?难道等我做了国君,还需要他回来看家护院?还是他想再来顺点儿东西?”
大落疑:“他说有重要消息禀报,必须当面跟太子您说。”
霍齐光鄙视地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那种王八蛋,能有什么重要消息值得关注?”
大落疑一脸忠心耿耿地耳语:“那可不一定哦”
“你说什么?跟霍兰台有关?”霍齐光觉得五雷轰顶,“兰兰兰不是已经死了吗?都已经下葬了啊!我亲眼看见的!”
“所以这个胡阿三,您必须得见一见。见完之后您要是不放心,再把他”
大落疑做了个砍头的手势。
于是,胡阿三刷出了久违的存在感,旧日将他扫地出门的主子,客客气气地请他把所见所闻讲了出来。
霍齐光听完之后惊惧不已,连夜命人悄悄掘出了霍兰台的棺木。
因为下葬时间还不算太长,天气又冷,所以尸身还没完全腐化。
霍齐光惊见里面的人果然不是霍兰台!兰台是个大个,而里面的人骨骼十分瘦短,分明就是自己曾派去毒杀霍兰台却莫名失联的图独!
霍齐光吓得抖了几抖。
可是,当初下葬的时候自己亲眼所见,确实是霍兰台啊!自己还不错眼地看着棺材入了土,怎么可能过了几天就换了个尸体?
兰台的高明完全超出了霍齐光的想象。想到自己身边就隐藏着这种高手,不能不令心思本来就重的霍齐光出了一身白毛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