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赵炳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鲁阳县民风彪悍,在没有得到县衙首肯的情况下,哪怕他今日带着二十几名手持棍棒的家仆前来赶人,那群该死的贱民亦毫不畏惧,一个个提着锄头围上前来。
方才,他是真的被这些该死的贱民吓到了。
好在鲁阳县的县尉丁武及时赶到。
虽然赵炳知道丁武也厌恶他,但丁武来了,事情反而愈发好办了,至少,他面前那群该死的贱民绝对不敢伤到他,否则,只要伤到他一根毫毛,他就能以此作为借口,要求县衙对其做出严惩,杀鸡儆猴,好好教训一下这群该死的贱民。
想到这里,赵炳定下神来,神色轻浮地对丁武说道:“那是过去的事了……当日本公子好心,故而答应再将田地租借给县衙,但现如今嘛,本公子不想借了……”
看着赵炳那轻浮且惹人厌的态度,丁武强忍着凑人的冲动,故作不知地说道:“赵公子为何不肯借了?赵公子可知道,这些年我鲁阳涌入了许多难民,贵府的两万亩田地,对于安顿这些流离失所的难民至关重要……”
『两万亩田地?好家伙。』
站在人群前观望的赵虞心下微微一愣。
作为鲁阳乡侯府的二公子,他可真是首次得知他们家在鲁阳居然有这么多田地。
当然了,这个‘多’是相对的,至少以赵虞如今的地位而言,那就谈不上多了,不提前段日子,颍川郡丞陈朗就有意将五万亩官田私下划给赵虞的府上作为私田,赵虞还从前都尉曹索那里‘继承’了一块田地,大概也有个上万亩,而且都是肥沃的良田。
但在鲁阳县,两万亩田地着实是不少了,毕竟鲁阳乡侯府还有‘食千户’的特权呢,也难怪富可敌县。
就在赵虞暗暗盘算之际,就听赵炳冷哼道:“那又怎样?这群贱民的死活,与我何干?”
听到这话,周围的人顿时群情激愤,但却被丁武压制下来。
他神色莫名地看着赵炳。
倘若在往日,丁武多半也会被赵炳这句混蛋话激怒,但此时此刻,他非但不怒,反而暗暗心喜,毕竟通过这句话,不远处那位真正的赵氏二公子,就大概可以猜到这赵炳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混蛋了。
只要这位二公子愿意出手相助,区区赵炳,何足挂齿?
『……我看你还能蹦多久。』
看着那赵炳,丁武心下暗暗冷笑。
然而,赵炳却没有注意到丁武眼眸中的讥嘲之色,尚且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一脸倨傲地说道:“这里是我府上的田地,我有权决定给谁耕种,或不给谁耕种。……想要我租田也你们这群贱民,其实倒也不是不可以,只要……”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
原来他在人群中瞥见了静女与碧儿主仆,静女那美丽的面庞与端庄优雅的气质,一下子就吸引了赵炳的注意。
当即,他便带着那二十几名家仆走向静女。
见此,牛横与何顺当即站了出来,挡在了赵炳面前,相比较何顺面无表情的警告,牛横就直白多了,瞪着眼珠子威胁道:“再上前一步,小心俺锤暴你的狗头!”
“……”
赵炳闻言心中大怒,但罕见地没有发作。
毕竟牛横、何顺衣着打扮,一看就知道是谁家的护卫——或许就是那名美若天仙般女子的护卫。
他当即笑着说道:“别误会、别误会,本公子没有恶意,我只是想问问,这位小姐是哪家的千金?”
“……”
静女冷冷瞥了一眼赵炳,全然没有理会的意思。
或许在她眼里,败坏他鲁阳赵氏名声的赵炳,大概连臭虫都不如。
倒是她身边的侍女碧儿哼哼着说道:“你这恶人,不许靠近我家夫人!”
“夫人?”
赵炳愣了愣,旋即才注意到静女盘起的发髻,心中大感惋惜。
这等美若天仙般的女子,竟已为人妇?
然而这并不能打消他的色心,不就是有夫之妇么?他当年还在临漳县时,也不是就没碰过。
想到这里,他笑嘻嘻地对静女说道:“不知夫人如何称呼?……我乃鲁阳本地乡侯,倘若夫人不嫌弃的话,可愿到我府上坐一坐?”
听到这话,静女忽然笑了起来,笑容中带着鄙夷:就你这等人,也敢自称鲁阳乡侯?!
然而,那赵炳却没有注意到静女那笑容所隐含的鄙夷与不屑,他已被这个女人的笑容惊呆了,竟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抓静女的手:“夫人别见外嘛……”
瞧见这一幕,赵虞一点也不着急,他甚至有点佩服这赵炳的色心与胆量——好家伙,你知道你面前这个女人杀过多少人么?你就敢抓她的手?
赵虞毫不怀疑,倘若此刻静女身边带着剑,早就一剑将这赵炳的狗爪子斩下来了,就像她当初斩下童彦的手。
就在赵虞暗自好笑之际,何顺一把抓住了赵炳的手腕,稍一用力,便将其关节扭向相反的方向,痛得那赵炳当即尖叫起来。
见此,以那姚进为首的二十几名家仆大惊,当即冲着何顺叫嚷起来。
“你做什么?!”
“快放开乡侯!”
期间,赵炳亦一边呼痛一边朝着何顺骂道:“该死的,你知道我是谁么?!我乃鲁阳本地的乡侯,你敢伤我?”
见此,何顺转头看向赵虞。
他倒不是被赵炳说得怕了,他纯粹就是请示赵虞,看看自家大首领、真正的赵氏二公子,是否有意要宰了这家伙。
其实这会儿他的手,已经按在剑柄上了,就等赵虞点头。
然而这个请示的举动,却被赵炳看在眼力,此时他才注意到,在那名美丽妇人的身边,还站着一个戴着面具的家伙——看那名护卫的举动,似乎是能做主的人,甚至是那名妇人的丈夫什么的。
『……一定是个懦弱的家伙。』
赵炳一瞬间想道。
也难怪他这么想,谁让他方才伸手去抓静女的手时,赵虞站在旁边一动不动呢?
想到这里,他当即叫道:“那个戴面具的,我乃鲁阳乡侯,速速叫你的护卫放开我,否则,我定要叫你好看!”
“嚯?”
赵虞闻言轻笑,平心静气地说道:“下一句你是不是想说,让我将我的夫人献给你,你便不予怪罪?”
听闻此言,赵虞身边的静女用不满、哀怨的目光看了一眼他,借此表示对自家少主这句玩笑的抗议。
“呃……”赵炳被堵地说不出话来,旋即就被静女那转头一瞥迷住,哼哼嗤嗤地说道:“倒、倒也可以。”
见这赵炳居然应了下来,饶是丁武亦睁大了眼睛,心中暗道一声:好家伙!
而牛横、何顺、龚角等人,此时看赵炳的目光已与看死人无异。
“呵呵呵,这可真是……色令智昏,古人诚不欺我。”
目视着赵炳摇了摇头,赵虞轻笑着说道:“你知道我是谁么,就敢调戏我的夫人?……你难道就不曾注意到,迄今为止,丁县尉就站在一旁看,不曾上前劝阻么?”
“你……”
想来赵炳也并非蠢材,经赵虞这一提醒,他才意识到情况不对。
他转头看向丁武,却发现丁武正用一种‘你要倒霉’的目光看着他。
“你、你是何人?”
赵炳心惊肉跳地问道。
听闻此言,赵虞心平气和地说道:“在下,颍川都尉,周虎。”
“都、都、都、都尉?”
赵炳结结巴巴地重复着赵虞的话,面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而以姚进为首的那一干家仆,亦不约而同地倒抽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