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就当赵虞在都尉署内处理事务时,忽有小吏前来禀告:“启禀都尉,郡守府派来一名小吏,说是奉郡守大人之命,请都尉过府商议要事。”
赵虞心中微动,问道:“来人可曾提及,是为了什么事?”
那小吏摇了摇头:“并未提及。”
“好,你先退下吧。”
“是。”
看着那名小吏离去的背影,赵虞若有所思。
思忖了半晌后,他还是带着静女、牛横、何顺几人前往了郡守府。
当他来到李郡守的书房时,他看到郡丞宋撰亦坐在屋内。
这家伙,莫非终日无所事事么?』
赵虞暗自一阵腹诽,旋即朝着李郡守抱拳行礼。
“坐下说吧。”
李郡守客气地招呼赵虞坐下,旋即看着赵虞问道:“周虎,今日我听到消息,说昨日有三个颖阴人前来我许昌通风报信,可有此事?”
这个都尉署,简直跟个筛子一样……』
赵虞心中闪过几丝不快,毕竟他昨日明确下令不得将此事外传,没想到才过一宿,眼前这位李郡守就得知了消息。
但不快归不快,赵虞还是如实地承认了这件事:“确有此事。”
见赵虞承认了此事,李郡守皱着眉头问道:“你既然已知项宣、严脩二人率领去打颖阳,此刻颖阴兵力空虚,为何否决趁机收复颖阴之事?”
赵虞正色说道:“只因我认为这是一个陷阱,是项宣为诱我许昌分兵而设下的诡计。”
听到这话,郡丞宋撰在旁笑着说道:“周都尉有什么证据么?还是说,这只是周都尉的……直觉?”
哦?看来昨晚那一屋子的人,有人向宋撰通风报信了……陈朗?还是廖广等人?』
一听‘直觉’二字,赵虞便微微皱了皱眉,心下做出了猜测。
他不动声色地说道:“不错,这确实是周某的直觉。”
听到这话,宋撰笑着说道:“周都尉不觉得荒谬么?就因为毫无凭据的直觉,周都尉竟要放弃收复颖阴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鉴于自己与宋撰的矛盾已趋向明朗,赵虞也不在乎得罪对方,闻言淡淡说道:“周某与叛军打过许多次交道,论带兵打仗,郡丞远不如我,请莫要质疑周某的判断。”
宋撰的面色闪过一阵青白之色,他冷冷说道:“难道周都尉不知颖阴百姓正深陷水火之中么?”
赵虞哂笑道:“宋郡丞,您的假仁假义还是先收收吧。……说什么颖阴百姓深陷水火,你以为叛军昨日才打下颖阴?叛军去年就攻入颖阴了,要杀的,叛军已经杀完了,要抢的,叛军已经抢完了,目前叛军正在维持他们的统治,想来也不会再做屠戮,你拿什么‘颖阴百姓深陷水火’的说辞欲陷我不义,这不是荒谬么?”
“你!”
宋郡丞闻言更怒,斥道:“你这是歪理!狡辩!你这是养寇自重!”
他转身面向李郡守,拱手说道:“郡守大人明鉴,这周虎明明有能力夺回颖阴、重创叛军,却不肯为,我怀疑他是表面剿叛、背地里则与叛军勾结,与叛军各取所需……前一阵子,那项宣当众承认过此事……”
李郡守皱着眉打断道:“叛军所言,何足信哉?”
看得出来,在这一点上,李郡守还是相信赵虞的。
然而宋撰却不依不饶,又说道:“若非如此,眼下大好机会,周虎为何不趁机收复颖阴?郡守大人明鉴,只要我许昌夺回颖阴,对我许昌的包围将不复存在。”
“……”
听到这个质疑,李郡守捋着胡须看向赵虞,沉声说道:“周虎,我相信你不会背弃我对你的信任,私下勾结叛军,但如郡丞所言,眼下是我许昌展开反击、解除包围的大好机会,为何你却认为那是一个陷阱?”
李郡守也不懂军事啊……看来得换个方法来劝他。』
想了想,赵虞抱拳说道:“郡守大人,卑职曾向您提过‘反击’的事,而如今在我看来,还未是我许昌展开反击的时机。……就拿趁机夺回颖阴一事来说,就算项宣只在颖阴留下了三千兵卒驻守,这座城池也不是那么容易夺回的。前几日,叛军三面攻城,战后我已向郡守呈交了战报,作为守城的一方,我许昌所牺牲的兵卒,与叛军的损失,几乎是一比一……大人,我方拥有城墙之助,仍然付出了如此巨大的牺牲,这意味着在城外交战,我军将不会是叛军的对手,更遑论由我军去攻打叛军守卫的城池。换而言之,即便那颍阳是一座仅三千人守卫的城池,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能打下来的……”
顿了顿,赵虞又说道:“退一步说,就算打下来了,在付出五千伤亡后打下来了……打一座有三千叛军驻守的城池,郡军付出五千伤亡这不算多吧?好,最关键的问题来了,为了守颖阴,我许昌后续要派多少军队去驻守?五千?一万?大人别忘了,整个许昌,目前只有约两万六千余名士卒,而这些兵力,正是我许昌可以自保的唯一一股力量,倘若分兵驻守颖阴,谁能确保许昌可以再次击退叛军?”
“原来如此。”
李郡守恍然大悟,捋着胡须频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