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注意到了秦寔的视线,鞠昇与贺丰又谈聊了几句,旋即便结束了对话,带着那一队士卒朝着秦寔走来。
待走近后,鞠昇抱拳打了声招呼:“秦屯副。”
“……”
秦寔上下打量了几眼鞠昇身上干净的甲胄,又看了一眼自己沾着泥灰的衣裤,不知怎得自嘲笑了一下,旋即亦放开锄头朝鞠昇抱了抱拳:“鞠营帅。”
“单独聊几句如何?就你我二人。”
“……好。”
在秦寔点头答应之后,鞠昇挥挥手示意身后的士卒散开,旋即,他带着秦寔在田埂上走着。
待走远了些后,鞠昇停下了脚步,转头对秦寔说道:“想必你也听说了吧?关朔的大军,已抵达沙河南岸……”
“……”
饶是秦寔也没想到鞠昇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过了半晌才淡淡说道:“略有耳闻。”
话音刚落,就听鞠昇压低声音正色说道:“莫要轻举妄动,这是我对你的奉劝。”
秦寔闻言皱了皱眉:“什么?”
鞠昇也不解释,自顾自说道:“秦寔,你手下的伯长将彭复等人暗中串联隶卒,你真以为昆阳毫无所知么?看在旧日那一丝丝的情分上,我告诉你罢,你等的企图,负责监视你们的贺丰一清二楚。贺丰知道了,必然会禀告周首领……至于周首领为何至今没有任何行动,任由你等私下串联,我只能说,周首领肯定有万般把握……”
“哦?”秦寔眼眉一挑,试探道:“你知道了什么?”
“你不必试探我。”
鞠昇轻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与曹戊,只是有些自己的猜测。”
说罢,他话锋一转,忽然聊起了一桩完全不相干的事:“秦寔,你觉得这次诸路义师的起事,最终是否可以达成目的,推翻暴晋呢?”
秦寔愣了愣,表情古怪说道:“合适么?你这个已投晋国一方的降将,在大庭广众之下与我谈论这种事?”
听到秦寔的话,鞠昇转头看向前者,纠正道:“鞠某投奔的是昆阳,投奔的是周首领。”
秦寔微微一愣,旋即故意说道:“有什么区别?”
看得出来,鞠昇不愿解释什么,淡淡说道:“先回答我的疑问吧。”
听到这话,秦寔皱着眉头仔细思忖起来。
然而就在他思忖之际,鞠昇却摇头道:“我却不看好。……各路义师看似兵强马壮,但实则是一盘散沙,这是其一;其二,义师太过于低估晋国的底蕴,我曾经以为义师不可战胜,但事实证明,即便是一个小县,也足以令义师折戟沉沙;其三……”
他转头看向秦寔,神色复杂地说道:“义师,当真是正义、仁义之师么?”
秦寔微微色变,喝止道:“够了!”
鞠昇也不动怒,摇摇头说道:“如今在我看来,义师,亦不过一支普通的军队罢了,不出数日,你我或许就能看到这个谎言被戳破,我只希望,你莫要被牵扯其中。你我,可以做得更多。”
……做得更多?』
秦寔狐疑地看向鞠昇,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正当他想要询问之际,却见鞠昇已转身走开了,背朝着他摆了摆手。
……』
目不转睛地看着鞠昇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的秦寔,脸上的神色不停地变幻。
黄昏时,祥屯敲响了代表放粮的钟声。
同时,还有昆阳卒站在田埂上敲着铜钲大喊:“开饭了,开饭了。”
辛苦劳作了一日的隶卒们,在听到钟声与呼喊后,精神大振,他们立刻收拾好农具,来到屯内那一排排粮仓与农舍的位置,在放粮点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等着领当晚的晚饭。
期间,亦不乏有隶卒兴致勃勃地猜测今晚的‘浇汁’,脸上露出几许期待。
“……”
看到那些隶卒脸上的笑容与期待之色,秦寔忽然有些动摇。
今日鞠昇的暗示,让秦寔想到了一个猜测。
一个在他看来,或有些匪夷所思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