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犹豫再三、沉思再三,李郡守最终还是将昆阳的捷战,写入了他将交付朝廷的战报当中,作为他颍川郡的‘总成绩’。
没办法,除了昆阳那边,他颍川郡实在没什么亮眼的成绩,甚至于,已有将近四分之一的郡土已经被叛军将领项宣所控制,若非昆阳那边击退了关朔,光今年他颍川郡恐怕就要丢掉一半的郡土。
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周虎在昆阳的表现,算是替他颍川郡遮羞了,至少加上那周虎的战果,朝廷不至于再责问他——关朔近十万兵力被打掉了大半,朝廷还能指责什么?
然而尴尬的是,这些成绩都出在昆阳,而他颍川郡里,这段日子非但没能击溃叛军项宣,反而又丢了颍阳、颍阴两座县城。
李郡守恨不得立刻将都尉曹索叫来,将这份战报拍在后者脸上:“看看昆阳!再看看许昌!”
但理智使李郡守明白,这样做除了让曹索记恨他、嫉恨那周虎,毫无意义,毕竟这位曹都尉也并非没有竭尽全力,只不过他的才能仅限于此……
要提拔那周虎么?』
李郡守负背双手在屋内踱步,仔细思索着这件事。
同时,他也思考着向昆阳‘求援’。
这事传出去简直要笑死人,一个郡的郡治,拥有郡军的郡城,居然要向治下的乡县城求援,请后者派县卒前来救援,然而,现如今确实就只有昆阳,有能力帮助郡里——那周虎既然能率昆阳县卒击退关朔的叛军主力,自然而然,也能助郡里击败叛将项宣。
郡城不如治下的乡县,这可真是一件令人感到尴尬的事。
但尽管感到尴尬,为了大局考虑,李郡守也要尝试一下,毕竟,虽然说朝廷已经在调遣军队,但援军几时能抵达他颍川郡,李郡守却吃不准,万一明年开春后朝廷的援军没能及时抵达,他没有丝毫把握能守住叛将项宣于春季的进攻。
因此,与其苦等朝廷的援军,还不如损失颜面向昆阳求援,最起码昆阳的援军是能及时赶到的。
次日,李旻召集都尉曹索与其余将领、官员,商议战事,刚刚回到城内的荀异,也被他有意请到府内。
在会议开始之前,李郡守面无表情地对众人说道:“昨日,荀异回到城内,向我禀告,说是昆阳那边已击退了叛军,关朔近十万大军,大半覆没于昆阳,唯剩下不到三个军的兵力撤至召陵,就这,还包括一个军的江夏叛军……”
听闻此事,屋内众将领、官员皆目瞪口呆,都尉曹索、士吏田钦等将领更是满脸尴尬。
他许昌这边,被项宣一万长沙叛军、三万江夏叛军打地抱头鼠窜,可人家昆阳那边呢,面对近十万大军却能将其击败,甚至是击溃。
羞愧之余,曹索、田钦等人也不敢说什么。
见这些人满脸涨红,李郡守也不再做过多的责问,转口又问众人道:“今项宣已攻占颍阳、颍阴二县,虽暂时撤离许昌,但待等来年开春,他必然卷土重来,介时,尔等可有退敌之策?”
包括曹索、田钦等人在内,众人信誓旦旦地说道:“唯有誓死守城!”
然而对于这个答复,李郡守显然不满意。
见这位郡守大人皱眉不语,或有脑筋活络的官员联想到了前者方才提起昆阳的事,试探着建议道:“大人,既昆阳危机已解,何不向昆阳求援呢?颍阳就在襄城北边,可以叫那周虎组织昆阳、襄城、汝南三县的联军,先收复颍阳,然后支援许昌……”
“唔……”李旻故作沉吟。
屋内众人与这位郡守相处多时,岂会不了解后者?见李旻面露迟疑之色,众人立刻明白过来:肯定是这位郡守大人怕丢了,不好主动提起这件事。
想到这里,除曹索、田钦几人依旧缄口不言以外,其余众人纷纷劝说,就仿佛只有昆阳能解许昌之围。
见此,李旻这才转头看向荀异,尽管没有开口,但态度已非常明显。
“恐怕很难……”
已猜到几分的荀异苦笑着说道:“这场仗,昆阳失去了将近两万壮丁,县内每家每户皆有死者,在下认为不应再勉强昆阳,将它拖入一场不属于他们的战争。如此,非仁也。”
“……”李旻微微色变。
从旁,注意到这位郡守大人面色的几名官员,立刻出来指责荀异。
“荀督邮此言差矣!……叛军犯境,乃我整个颍川郡的浩劫,整个郡当共同进退,岂是能有所区分?”
“昆阳,难道不是我颍川郡治下么?郡城有危,他岂能袖手旁观?”
“荀督邮之言大谬!”
然而,荀异根本懒得理睬这群人,只是直视着李旻,拱手说道:“若大人执意如此,请另遣使者。”
李郡守心中暗骂一句。
好在他也习惯了荀异的臭脾气,倒也不至于太过愤怒,更别说,他还要荀异去说服那周虎呢——除了荀异,这里谁与那周虎有交情?
想到这里,李郡守好言安抚道:“这并非郡里的命令,你可以与那周虎商量看看,倘若周虎愿意援救许昌,我可以提拔他为‘部都尉’。”
“……”
荀异皱了皱眉,然没有当场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