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鞠昇被押走、闲杂人等也陆续退离后,刘毗与李煦二人便向赵虞讲述了‘叛军’的由来,以及叛军所效忠的‘楚王杨固’。
向赵虞做出解释的,主要是李煦,他不敢直呼晋国开国君主的名讳,尊称其为‘太祖’,不过赵虞私底下有些怀疑他其实也不清楚,毕竟一个国家的先君,想来也不可能任由臣民肆意谈论。
“……此事在下乃是从县志所得,其中或有出入。据我所知,百余年前,天下正值大乱,异族进犯中原,于中原肆意屠戮汉人,一部分汉人从中原逃至大江以南,寻求苟安,而其余则遭异族掳掠。太祖的祖先乃是河北人士,其先祖辗转至江南,后于长沙定居。……太祖年轻时,结识武陵人杨勐,二人对汉人河山遭外族侵占一事气愤填膺,相约抗击外族,收拾汉人河山。而后,二人广招同道,筹建义军,历经数十载,终将占据中原的异族驱逐,建立我大晋。……为表杨勐之功,太祖遂封其为楚侯,封国于南郡江陵……”
“等等。”
赵虞打断了李煦的讲述,惊讶说道:“那时,南郡就已是楚国的封地?可我听说,南郡是被叛乱军打下来的……还说南郡太守蔡修、蔡子文誓死抵抗,但最终被叛军所掳。”
他还记得父亲鲁阳乡侯与鲁阳县令刘緈谈论时曾提及过南郡的叛乱,感觉与李煦所说有些出入。
见赵虞提出质疑,李煦脸上浮现几许惊讶:“周首领亦知南郡叛乱?”
说罢,他也不卖关子,继续解释说道:“不错,周首领所说的也对,不过却发生在后头……在我大晋立国之初,江陵却是‘杨氏楚国’的封地,直至约三、四十年前,众传楚侯杨固隐有不臣之心,厉兵秣马、意图不轨。当年陛下遂命楚侯携家至邯郸,楚侯不从,举兵反叛。当今陛下大怒,派陈太师挥军南郡,镇压叛乱,楚侯战败,举家逃奔。随后,圣上遂罢楚侯,取缔楚地侯国,改为南郡,派遣郡守,周首领所说的蔡修、蔡子文,正是当时后来朝廷派去的南郡郡守……”
虽然李煦三言两语就将这件事的始末缘由解释清楚,但赵虞却从中听出了诸多疑点。
比如什么叫‘众传楚侯杨固隐有不臣之心’?尤其是其中那个‘隐’,说得实在是太含糊了,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再说那个‘楚侯杨固’,三四十年前被取缔了侯国,举家逃奔,又如何能拉起如今大江以南各路打着‘新楚’旗号的反叛军?
只可惜对于这些疑问,县令刘毗与县丞李煦也不能解答,因为他二人都只是从他昆阳县的县志中,才得知晋国太祖与楚侯的渊源,以二人不到四旬的年纪,又怎么可能清楚得知发生在三、四十年的事呢?
好在赵虞也不需要了解地太过透彻,他只需要弄清楚自己到底是在与怎样一股势力对抗就行了,至于那‘楚侯杨固’先叛乱、后取缔这件事是否有什么阴谋,这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不过,有一支势力,赵虞还是要问一问刘毗、李煦二人,那就是反叛军一方南阳渠使张翟所自称的安平道。
“刘公,李县丞,不知两位可听说过‘安平道’?”
“……”
刘毗与李煦对视一眼,脸上皆露出了惊讶之色。
“周首领从何处得知安平道?”李煦吃惊地问道。
“只是碰巧听说罢了。”赵虞随口说道。
见赵虞没有仔细解释的意思,李煦很识趣地没有追问,解释道:“据我所知,安平道乃是朝廷追缉的贼道,相传当初就是他们挑唆楚侯反叛我大晋。……至于其他,在下也不太清楚。”
“唔。”赵虞微微点了点头。
他倒不怀疑刘毗与李煦,毕竟这两位说到底也只是昆阳县的县令与县丞,自然不可能对叛军以及安平道的事了若指掌。
片刻后,赵虞告别刘毗、李煦二人,带着静女与牛横离开了县衙,回到了黑虎义舍。
就在整理着从刘毗、李煦二人口中得知的讯息时,陈陌来到了义舍,向赵虞询问收降的那五百余名叛军降卒如何处置。
“大统领认为呢?”陈陌反问陈陌。
陈陌想了想说道:“不若全部处死。”
赵虞听了很是惊讶,颇感惊诧地说打趣道:“这话,可不像是大统领说的,我看大统领还是离王庆远点为妙,免得受他影响……”
在牛横的嘿嘿怪笑中,陈陌微微一笑,旋即正色说道:“此事我也仔细考虑过。……我等抓获的那五百余叛军降卒,虽其中大半曾经是定陵、郾城等地的平民,但我认为即便如此,也不可轻易将其释放。……既然他们顺从了叛军的征募,可见他们并不过于排斥成为叛军一员,若将其释放,他们必然会回到叛军当中,继续进攻我昆阳,既然如此,不如狠下杀手,免得日后。”
赵虞微微点了点头。
他最欣赏陈陌的一点,就是陈陌的冷静与客观分析。
在他黑虎寨当中,陈陌称得上是最‘仁慈’的一部分了,在这一点上,就连与赵虞关系最亲密的郭达、牛横也比不上,更别说王庆、刘屠那种嗜杀分子。
然而,陈陌并不会盲目地表现仁慈,他会优先考虑自身的利益——这个自身利益,并不是指他自己,而是指他手下的弟兄,也包括黑虎贼、兄弟会等等。
如今嘛,还要多一个昆阳的利益。
因此,从陈陌口中听到‘处死俘虏’的回答,赵虞虽然一时感到惊诧,但仔细想想,倒也不感觉意外。
或许有人会问,为何一定要杀呢?策反那些叛军降卒不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