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尚德又问道:“那与黄氏兄弟合作的那个兄弟会呢?不是说它就在昆阳县城么?昆阳县衙对此亦无动于衷?”
吕匡偷眼看着王尚德,讪讪说道:“呃……大概是因为兄弟会在昆阳口碑不坏,故而县衙投鼠忌器……”
说着,他便将兄弟会在昆阳的境况向王尚德解释了一番。
没想到王尚德听罢却产生了几许兴趣,饶有兴致地问道:“哦?还有这等山贼?”
“将军……”
吕匡张了张嘴,竟不知该说什么。
见此,孔俭不动声色地说道:“将军,卑职认为这股恶贼万万不能姑息啊。……对于我军市而言,共济会不可或缺,如今共济会受那黑虎贼摆布,日渐衰败,长此以往我军市恐怕也会受到损失……”
说到这里,他忽然发现王尚德冷冷瞥了他一眼,惊得当即就将剩下的话咽回了肚子。
“不可或缺?”
瞥了一眼孔俭,又瞥了一眼吕匡,王尚德慢条斯理地说道:“没有谁是不可或缺的,即便没有了共济会,不是还有那个昆叶互利会么?……剿贼是昆阳县的事,既然那兄弟会并未被昆阳县定为贼子,那么昆叶互利会就是合法的,军市不会偏袒任何一方。”
说到这里,他瞥了一眼吕匡,讥诮道:“鲁叶共济会落到今日局面,皆因你等自己所致!……滚吧!”
听到这话,孔俭微微皱了下眉头,再不敢为吕匡说话。
“将军。”
吕匡万万没有想到王尚德竟袖手旁观,当即急得叩地乞求道:“将军,如今唯有您能够帮助我共济会,若您袖手旁观,不肯援助,则我共济会必定人心涣散,最后只能眼睁睁被一群叛徒、恶寇所击垮,从此不复存在,将军……”
“……”
王尚德正在翻页的动作忽然一顿。
不复存在……么?』
捻了捻账簿的页角,王尚德瞥了一眼跪倒在地的吕匡。
一瞥之下,他仿佛在吕匡的身后看到了一个小个的身影,微笑着朝着他拱手施礼。
在略一思忖后,他忽然沉声喝道:“来人!”
吕匡吓了一跳,误以为王尚德准备命人将他拖住,再次哀求道:“将军、将军……”
然而王尚德却不理睬他,吩咐进屋的士卒道:“传李贽来见我。”
“是!”
军卒应声而退。
什么情况?
原以为自己会被拖住去的吕匡有些发懵,跪在地上不知所措,频频用眼色询问孔俭。
孔俭偷偷看了一眼王尚德,见王尚德自顾自观阅账簿,他若有所思,朝着吕匡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后者稍安勿躁,静观其变。
不多时,王尚德的副将李贽来到屋内,瞧见吕匡跪在地上,既有些好笑,也有些纳闷。
“将军。”
他朝着王尚德抱了抱拳。
“唔。”
王尚德点点头,旋即抬头目视着李贽吩咐道:“你派一名偏将,率两千军卒立刻前往昆阳,将当地一股名为黑虎的山贼剿灭!……顺便再给我调查清楚,看看昆阳城内的兄弟会,是否与黑虎贼有关,倘若是,一并剿灭!”
听到这话,孔俭与吕匡皆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尤其是吕匡,此时更是激动。
“围剿昆阳的一股山贼?”
副将李贽脸上露出几许不解之色,犹豫说道:“将军,先不说围剿山贼,那昆阳似乎是颍川郡的……”
刚说到这,他就注意到王尚德不悦地看了他一眼。
他立刻咽下后续的话,抱拳应命:“是!末将这就去下令!”
看着副将李贽大步走出屋外,吕匡偷偷捏了一下自己的手背。
他简直不敢相信。
他居然……
居然说动了眼前这位王尚德将军?
难道这位王将军此前对他吕匡的不假辞色都是假的?
其实这位王将军一直很看重他?
惊喜之怒,吕匡感激涕零地说道:“多谢将军、多谢将军!将军的恩情,吕匡毕生难忘,此生唯将军马首……”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就见王尚德瞥了他一眼,用冰冷的一个字打断了他的话:“滚!”
“……”
吕匡张了张嘴,硬生生将后续的话咽回肚中。
不过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他也不希望再惹怒这位王将军,当即堆着笑容告辞离开。
从旁,孔俭看看吕匡离去的背影,又看看继续静下心来观阅账簿的王尚德,脸上露出几许了然的神色。
数日后,一名叫做纪荣的偏将,率领两千南阳军卒火速跨郡前往昆阳。
得知这个消息后,就连赵虞也是难以置信。
他居然……判断错误?
凭借他对王尚德的了解,鲁叶共济会在那位王将军眼中应该不过只是一件工具,只要代替的工具也足够趁手,那位王将军根本不会在意是否换上一把。
可现如今,王尚德却派出了军队,这完全出乎赵虞的预料。
那位王将军器量不大,估计是散播流言的做法使他不快了……』
赵虞暗自腹诽道。
腹诽之余,他当前只能做最坏的打算。
当日,他回到黑虎主寨,一方面准备抵抗那两千南阳军卒的围剿,一方面命郭达立刻将事先挑选的几十名弟兄分别派往南阳郡诸县,准备随时以叛军的名义于各县散播流言,分散王尚德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