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在郡守府门外,早已有一名目测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已等候在郡守府外,此人正是李郡守与王氏所生的独子,李恪,如今在朝中担任文林馆学士,虽然暂时不是什么有实权的官员,但看此人如此年轻便能成为学士,可想而知前途无量。
此番李恪是为了妹妹的婚事,特地从邯郸赶回许昌。
“元逊兄。”
待乐声停止后,赵虞主动上前与这位李公子,或者说未来的妻兄见礼。
“贤弟……哈哈,或该改口称一声妹夫了。”
李恪笑着回了礼。
他是三日前就到的许昌,与邹赞几乎同时抵达,这几日相处下来,他对赵虞的印象着实不坏。
只见他拉着赵虞的衣袖往屋内走,口中笑着说道:“方才父亲与母亲还有二娘还在念叨呢,早早就叫愚兄在府外等着……”
赵虞陪着干笑了两声。
不可否认,其实这场婚事最心急的并不是他,也不是李小姐,而是李郡守夫妇三人。
在李恪的指引下,赵虞带着何顺走到府内,见到了李郡守与王氏、蔡氏。
或许是因为女儿出嫁的关系,李郡守今日的气色尤其好,拉着赵虞询问了许久,当然,问的都是那些宾客的事。
不多时,蔡氏与一名侍女,便将已换上了嫁衣的李小姐搀了出来,由于李小姐此刻头上蒙着一块盖头,赵虞也看不清后者此刻的面色,想来应该有几分羞涩,几分尴尬——至少此刻被夹在李郡守与李恪父子二人之间的他,就感觉挺尴尬的。
期间的事,无需细说,无非就是蔡氏见女儿就要出嫁了,心情复杂落了泪,结果就遭到了李郡守的喝斥。
似乎为人母者,在女儿出嫁时都有这么一出。
总而言之,最后在李恪与那名侍女的搀扶下,李小姐登上了赵虞带来的车轿,至于李郡守与王氏、蔡氏,则乘坐他们自家的马车。
然后又是一通敲锣打鼓,赵虞策马在队伍前缓缓而行,在大街小巷无数百姓的围观下,将李小姐乘坐的车轿迎到了都尉周府。
此时他惊讶地看到,都尉周府的府门前站着一个较为熟悉的身影,正是王尚德的族弟王彦。
转头对何顺吩咐了一句,赵虞翻身下马,走向王彦,口中招呼道:“王将军。……王将军能来赴宴,着实是令敝府蓬荜生辉。”
“哼。”
王彦下意识地轻哼了一下,旋即眼角余光瞥见了站在一旁的邹赞,他这才压制着心中的不快说道:“我族兄还在长沙,赶不及赴周都尉的喜事,遂派我前来祝贺……”
『长沙?』
赵虞心下微微一动,至于碍于眼下时机不合适,不便开口。
好在他并没有等多久,不久,馨儿就带着几名侍女来到了这边。
这个年代的婚事,礼数繁琐,不过李小姐并非正妻,而是平妻,因此就免去了一些,最后在锣鼓乐声中,由馨儿以及碧儿等几名侍女的帮助下下了轿子,被搀扶着迈入了府邸。
吉时至,新人拜堂。
所谓的‘三拜’,其实是拜给宾客看的,新妇过门时真正要拜的,其实是夫家的祖宗,然后是丈夫的双亲。
这不,馨儿就搀扶着李小姐来到了前院主屋的偏屋,与赵虞一同拜祭‘周家’的祖先。
这间偏屋内,就供着周都尉的双亲,以及历代周家祖宗——为了编这些位‘祖宗’,当初赵虞可没少话心思。
其中,有两尊灵位盖着黑布,分别就是‘周都尉’的双亲。
本来是不需要盖着黑布的,但上回馨儿过门时,赵虞觉得让她跪拜两尊根本不是他父母的灵位,这实在不合适,便叫何顺偷偷找人刻了鲁阳乡侯夫妇的灵位,盖上黑布,则是为了掩人耳目。
至于理由嘛,随便扯个习俗作为借口就是了,反正,就算是陈太师也不会不合时宜地去验证一下。
而这回也同样如此,李小姐以为她跪拜的是‘周氏祖先’,但其实,她跪的是鲁阳乡侯夫妇——当然,她并没有拜错人。
拜完了鲁阳乡侯夫妇的灵位,这边赵虞用眼神示意何顺找机会再将假的‘周氏夫妇’灵位换回来,那边馨儿则搀扶着李小姐去拜见陈太师。
而期间,赵虞亦在众宾客带着笑意的注视下,以半子之礼叩拜了李郡守夫妇。
婚礼的流程到这里,能给众宾客看的基本就结束了,随后就是一些不便外人观看的礼数,比如说,李小姐接下来要去拜见静女,以妹妹的身份向正房姐姐行礼。
在经历此事之后,李小姐才算是真正嫁入了夫家,而接下来,她将与静女一同负责招待设在内院的女眷筵席。
女眷宴席,邀请的便是毛老夫人、毛秉的妻子,还有许昌城内一干与静女关系不错的大户人家夫人,还有李郡守的夫人王氏、蔡氏。
总而言之,待等繁琐的礼数结束之后,赵虞便吩咐准备开席。
人分三六九等,宴席的座次,自然也有区别,而陈太师、李郡守、邺城侯公子李勤、王彦,这些人自然被赵虞请到了上席——至于邹赞,他与郭达、牛横等人一样,将作为司宴,负责替赵虞招待众宾客,活跃各个宴席的气氛。
堂堂虎贲中郎将充当司宴,这着实让前来祝贺的宾客受宠若惊。
而期间,赵虞借给王彦斟酒的空档,问出他心中较为记挂的疑问:“王尚德将军还在长沙么?”
王彦曾与赵虞发生过龃龉,自然对赵虞不甚待见,不过今日他作为宾客而来,自然也不好给赵虞甩什么脸色,毕竟陈太师就在一旁坐着呢——就算是看在陈太师的面子上,王彦也得对赵虞客客气气的。
鉴于此,王彦压制着心中的不快,沉声说道:“族兄收复长沙,不太顺利。那个项宣……当初此人逃回长沙郡后,便收拢了关朔的旧部,成为了长沙叛军的首领,族兄与他打过几次照面,没占到什么便宜……”
说着,他看了一眼陈太师,又补充道:“当然,这只是暂时的,今年我南阳郡的收成不错,军粮亦比往年充足了不少,相信过不了多久,族兄便能击溃项宣,收复长沙,随后挥军江东!”
“……”陈太师瞥了一眼王彦,没说什么。
也难怪,这位老爷子最近不想听到什么诸如‘江东’、‘赵伯虎’这样的词,毕竟他在江东刚刚失去了一名义子。
相比较之下,反而是赵虞对王彦所透露的讯息更感兴趣。
毕竟,一旦王尚德收复了长沙郡,必然顺势兵取豫章,继而威胁到江东,这对于他的兄长赵伯虎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而现如今,有项宣在长沙郡抵挡住了王尚德的进攻,新生的江东义师倒也不必再担忧来自西边的威胁,只需安心对付一路即可。
哪一路?自然就是薛敖、章靖、王谡那一路了。
甚至于,就算是薛敖、章靖、王谡的这一路,也有泰山贼帮忙分担了不少压力。
基于这种种,赵虞感觉他兄长赵伯虎当前的处境,还是比较乐观的,至少暂时还不会遭到晋军的大举围剿。
毕竟新生的江东义师需要时间重整旗鼓,而晋国朝廷这边,陈太师这边,也需要时间率先铲除泰山贼。
大概等泰山贼被剿灭之后,恐怕就是陈太师再次挥师南下征讨江东义师的时候了。
而反过来说,在泰山贼被剿灭之前,他兄长赵伯虎能招揽到多少兵马?
对此,赵虞暂时亦不得而知。
不过他相信,他兄长没有那么容易被击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