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对自己提了个醒,赵虞走上前两步,等候在官道上。
不多时,那支骑军便迅速接近,为首那位将军,不是薛敖又是何人?
“哈!”
那薛敖也许是注意到了赵虞,远远地,就伴随着笑容朝赵虞这边奔驰而来,径直策马至赵虞跟前仅一丈距离,这才勒住缰绳,使得胯下坐骑凌空虚踏两下,旋即重重踏在地面上。
“好骑术!”
瞧见这漂亮的骑术,赵虞亦是忍不住称赞。
“哈哈。”
薛敖翻身下马,随手将缰绳一丢,旋即上前重重一拍赵虞的肩膀,带着调侃招呼道:“周将军,别来无恙啊。”
听他说话,显然他已得知赵虞被拜为虎威将军的事。
在陈门五虎当中,赵虞最熟悉的就是眼前的薛敖,自然知道薛敖表现地越随意就越代表亲近——反例就像当初的童彦,任他如何恭维、巴结,薛敖对其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冷漠脸,从始至终都没什么好脸色。
“小弟这身板,可承受不住薛大哥的神力。”
肩膀吃痛的赵虞抬手揉了揉,旋即好奇问道:“薛大哥在途中遇到张御史了?”
“啊,遇到了。”
薛敖笑着说道:“若非遇到了他,我还不知朝廷竟调你来平定济阴、东平、山阳等地的贼军……看来朝中那些大人倒也未发昏嘛,知道调你来平叛。早知如此,我何必日夜兼程赶来?”
随后就是针对某位‘老头子’的一番抱怨。
赵虞当然知道薛敖抱怨的对象正是陈太师,他也不好接茬,岔开话题问道:“那张御史呢?”
“往下邳郡方向去了。”
薛敖抬手用大拇指随意指了指下邳郡的方向:“他说要当面见老头子,再看看赵璋、赵瑜二将的尸骸,说这是皇命……”
听到赵璋、赵瑜两个名字,赵虞心下微惊,也不关注薛敖后面说了什么,神色微妙地问道:“赵璋、赵瑜二人,死了?”
“死了。”
薛敖哪知赵虞心中所想,耸耸肩随意说道:“虽说是反贼,但这兄弟倒不失是一条汉子,老头子也敬重二人,派人将兄弟二人还有其家眷,一同葬在下邳城外。”
“家眷?”赵虞面色微惊。
“赵璋、赵瑜的几个儿子。”也不知是否是察觉到了赵虞语气的异样,薛敖没好气地解释道:“守城是战死的,老头子再怎么也不会对一群妇孺下手。”
赵虞微微点了点头,但心情依旧十分沉重。
因为根据薛敖的说法,下邳赵氏的男丁,几乎都在死守下邳时战死了……
下邳赵氏乃是他鲁阳赵氏的分家,且当年赵璋、赵瑜兄弟反叛,也是为了要替他鲁阳赵氏报仇,鉴于这一点,如今下邳赵氏一门遇害,赵虞本该憎恨凶手,但奈何导致下邳赵氏败亡的却是陈太师与陈门五虎……
更要紧的是,陈太师与陈门五虎并非为了一己私冤害死了下邳赵氏,他们只是履行了作为晋国臣子、晋国将军的职责。
想到这里,赵虞的心情着实有些复杂。
心情复杂之余,他又想到了他的兄长赵寅,希望能从薛敖的口中得知一二。
他不动声色地问道:“这么说,那赵氏一门基本上都战死了?”
“跑了一个。”
薛敖哪知赵虞心中所想,毫不在意地摸着下巴的胡须透露道:“跑了一个叫‘赵伯虎’的家伙,据说此人在江东叛军中小有名望,人称‘伯虎公子’,在破城之际带着亲信突围去了,我追了一阵也没追着,估计是投奔江东去了……”
呋……』
赵虞暗自吐了口气。
赵伯虎,即他的兄长赵寅。
得知兄长逃出生天,他心中悬起的巨石总算是放了下来。
为了防止被薛敖看出什么端倪,他也不敢表现出什么欢喜,压抑着悲喜复杂的心情问道:“太师与几位兄长呢?往江东去了?”
“没。”
薛敖不疑有他的解释道:“老头子心系着济阴、东平等地的叛乱,这不急着撤军来这边平乱么?……江东那边,老四主动向老头子请缨,希望能戴罪立功,老头子就答应了。”
他口中的老四,指的即驻江夏将军韩晫、韩季勇。
“哦……”
赵虞恍然地点点头。
随后,赵虞便与薛敖一同返回卢城。
在回卢城的途中,他若有所思。
好消息是,陈太师以及陈门五虎的其他四位,都没有察觉到那个‘赵伯虎’的威胁,见攻陷了下邳、平定了江东义师,便准备就此撤军。
坏消息是,陈门五虎之一的韩晫,当今已奉陈太师之命进兵江东,进攻江东义师最后一块地盘。
虽然薛敖浑不在意他提到的‘赵伯虎’,但赵虞却知道,他兄长赵寅回到江东后,绝对不会就那么隐姓埋名、了却余生,必然会再次组织人马,揭竿叛乱、反攻晋国。
毕竟在那所谓的‘二虎谶言’中,这位或许才是真正的大虎‘寅虎’。
倘若谶言不假,在不久后的将来,这位日后或许会掀起比江东义师更胜一筹的叛乱。
当然,前提是他兄长赵寅能够击败韩晫……
平心而论,这可是不小的难关,虽说在江东义师崛起的过程中,章靖与韩晫几次战败,但这并不表示这两位‘五虎’就容易对付。
别忘了,韩晫当年在江夏时,可是将陈勖压地抬不起头。
而章靖就更别说了,当初赵虞还在应山当山贼时,就与这位将军打过照面,最后还是靠内应马盖使了一招离间计,逼章靖愤愤离开,才避免被章靖率领的官兵一网打尽。
当然,韩晫固然很出色,但赵寅亦不逊色。
作为鲁阳赵氏嫡长子的赵寅,自小就受到公羊先生偏心的教导,未必没有能与陈门五虎以一较高下的智略与眼界。
这么一想,赵虞也说不准江东之役的胜负。
唯一庆幸的是,赵寅目前遇到的只是韩晫一位‘五虎’,否则,假如陈门五虎都去了江东,再加上一位陈太师,那无疑就是最令人绝望的局面了。
那别说一个赵寅,就算十个赵寅,恐怕也难以取胜。
毕竟陈太师与陈门五虎,当之无愧是晋国当前最强盛、也是最后一道屏障。
保重啊,兄长……』
长长吐了口气,赵虞心下暗暗想道。
而与此同时,在江东的丹徒县一带,赵寅正带着妻子阿竹、护卫长楚成,以及其他跟随他的几十名江东义师的士卒,乘坐船只度过了大江。
在扶着妻子的手将其送上河岸后,赵寅亦登上了对岸,回头略过,略过激流磅礴的江水,眺望广陵郡方向。
“广陵,怕是也撑不久了……”
平日里嬉皮笑脸没什么正形的楚成,此刻满脸凝重:“下邳的溃败,使剩下的义师将士毫无斗志……不出数日,晋军就会越过大江,攻入江东。”
赵寅面无表情地听着,半响后平静问道:“继续进兵的晋将,居然只有‘陈门五虎’之一的韩晫……还真是被小看了啊。”
“这还不够?”楚成翻了翻白眼:“那可是‘陈门五虎’……”
“那又怎么样?”
赵寅淡淡说道:“陈门五虎并非无法击败,家师生前就曾击败其中二人,包括这个韩晫。”
楚成耸耸肩说道:“公子想要击败韩晫,先得拉一支队伍起来,好好磨砺,就咱们几个人,可无法击败那韩晫。……事不宜迟,咱们赶紧走吧,万一被晋军的细作打探到咱们的行踪,那就不妙了。”
“唔。”
赵寅点点头,转头又看了一眼任城郡的方向。
因为那里葬着他的老师,公羊先生。
“你等,信么?”赵寅忽然问道。
“信什么?”
楚成与跟随赵寅的那几十人皆露出了不解之色。
只见赵寅目视地江对岸,沉声说道:“待日后我踏出江东,整个天下都将为之震颤!”
“呋呋呋,明明正在逃亡,却居然说出这番豪言,傻子才会信呢!”
楚成露出满脸玩世不恭的笑容,旋即,他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我是傻子,我信。”
他身后的几十人,面面相觑,旋即,众口一词。
“我等亦信公子!”
“好!”赵寅重重地点了点头,旋即转过身来,挥手道:“走,去丹阳!”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