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赵虞暗自苦笑地答应了下来。
不过他也明白,既然来到了济阴地面,那就肯定绕不开邺城侯夫妇,倘若他平定叛乱后依旧搪塞不去,那就真的太不给邺城侯夫妇与眼前两兄弟面子了。
三人正聊着,忽然屋外闪进一人。
赵虞下意识瞥了一眼,也没看仔细,只知来人是一名少女,身穿鲜亮的纱衣罗裙,发髻与手上都带着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首饰,他一时也没看仔细,误以为是那位公主来到,于是出于对李氏兄弟的尊重,他站起身行了一礼:“公主。”
话音刚落,屋外头就传来了公主得意的笑声:“哈哈,本宫就说他肯定会上当的……”
伴随着公主的声音,同样衣着鲜亮的祥瑞公主这才领着馨宫女走进屋内。
唔?那这是……』
赵虞微微一愣,仔细看向最先走入屋内的那名少女,却见对方眨眨眼睛,笑嘻嘻说道:“二虎哥,是我呀。”
赵虞这才认出这名少女竟是宁娘。
在赵虞哭笑不得之余,李勤笑着问公主道:“祥瑞,你们干嘛呢?”
“没什么,本宫来看看你们做什么……”
公主微转着眼珠,负背双手在屋内走了几步。
而同时,宁娘则穿着她那身纱衣罗裙走到赵虞跟前,兴奋中带着几分惴惴不安问道:“二虎哥,公主赠了我许多衣物与首饰,我……我能收下吗?”
还不等赵虞开口,那边公主就不高兴地说道:“宁娘,本宫赠你东西,你问他做什么?”
也不晓得是否是有两位兄长在场,这蠢公主在赵虞面前多了几分胆量,又显得有些嘚瑟了。
不过这回倒是不令人厌烦。
看着宁娘一脸期待的模样,赵虞摸了摸她的脑袋,轻笑着说道:“既然是公主赠你,那你就收下吧,不过无功不受禄,你也得想想如何回礼才对……”
“可是我没有如此贵重的回礼……”宁娘一脸忐忑。
“贵不贵重不要紧,关键在于心意。”赵虞随口笑着说道。
毕竟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替自家义妹出一份回礼也不算什么。
没想到宁娘却眼睛一亮,惊喜说道:“我可以把酿制山果酒的方法告诉公主。”
赵虞也有些意外宁娘这个不错的主意,而另一边,公主闻言更是眼睛一亮:“好啊好啊。……本宫这就命人去准备山果。”
说罢,她就要拉着宁娘离开。
见此,李奉连忙喊住妹妹,将他兄弟与赵虞方才商量的结果告诉后者:“……方才为兄与周都尉商量过了,明日由你二兄带你等先去邺城住几日,待周都尉平定成阳贼,再赴咱们家做客。”说着,他亦一脸和善与宁娘打招呼:“宁娘,与祥瑞一同去邺城小住几日如何?”
宁娘转头看向赵虞,见赵虞点头答应,顿时满脸喜悦。
而公主也是十分高兴,丢下一句“今晚宁娘跟本宫睡”的话,便拉着宁娘离开了。
期间,馨宫女亦颇有深意地看向赵虞,见赵虞眼神暗示,赶紧追上那两个小丫头去了。
“从未见祥瑞如此开心。”
看了一眼书房的门口,李奉感慨地说道,堂堂邺城侯世子,根本不在乎公主赠宁娘的那些东西。
从旁,李勤轻哼一声,淡淡说道:“长久被锁在宫内,虽看似尊贵,实则步步惊心,有什么可开心的?也得亏祥瑞没什么心机,不知其中凶险,否则……”
“二弟。”李奉假意咳嗽一声,打断了弟弟的话:“虽说今日高兴,可你也喝得有些多了。”
李勤付之一笑,不再说话。
看来这兄弟二人,对宫内早有心怀怨意,只是不知这份怨意针对何人……』
赵虞不动声色地看着,识趣地没有刨根问底。
毕竟他也看出,李奉对他多少还有几分防范——大概是因为彼此还不算真正的自己人吧,有些话,李奉也不敢让李勤多说,免得传扬出去对他们家不利。
次日,赵虞将宁娘、大邓、二邓等几个小家伙托付给李奉、李勤兄弟,任由他们与公主一同前行前往邺城,而他则率领大军朝成阳县进发。
对比来时的军队,济阴都尉田禁亦率领一支军队陪同赵虞出征,不过兵力却只有五千人,显然济阴郡里还是希望将大部分的兵力留守定陶。
说实话,若不是怕影响不好,赵虞真想婉言拒绝田禁的协助——就为了这五千兵力,身边多个不了解的外人,不值当的。
可惜他不能这样做。
找个机会把他打发走好了……』
当时赵虞心下暗暗想道。
两日后,赵虞便率领四万四千军队并济阴都尉田禁的五千兵力,缓缓抵达了成阳县。
而另一侧,成阳贼——或者说济阴义师,则摆出了死守城池的架势,并未出城迎击赵虞所率的晋军。
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赵虞亲自率领大军来到了成阳县,同时派人向城内喊话劝降,目的只是为了告知张翟:我来了!
而随后,赵虞便吩咐褚燕在成阳县西南十五里处安营扎寨。
当日半夜,赵虞派何顺在营外等待张翟,而他则坐在中军帅帐内看书,顺便听着牛横那如雷般的鼾声。
虽然牛横信誓旦旦地保证,只要感觉到杀气,他立刻就会惊醒,但看着他这么当护卫,赵虞也是倍感无语。
好在他的护卫不止牛横一人,牛横在侧只是图个心安罢了。
“都尉。”
不多时,何顺撩帐走了进来,对赵虞点头暗示道:“他来了。”
赵虞抬起头来,正好看到张翟假扮成黑虎众,从帐外走了进来。
他站起身来,口中轻笑着问道:“出来没问题么?”
张翟看了一眼呼呼大睡的牛横,摇头说道:“无妨,我告诉周岱来刺探晋军的情报,他如今对我很是信任,不会怀疑什么。”
说罢,他看了一眼一身戎装的赵虞,玩笑说道:“虽然我早就猜到朝廷肯定会派兵前来围剿,但依旧没有料到来的会是周都尉……”
“事实上我也很是意外。”赵虞笑着请张翟在帐内就坐,同时用眼神示意何顺。
何顺会意,立刻走出帐外,吩咐帐外的黑虎众,令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而此时,张翟则与赵虞在牛横的呼噜声中低声交谈起来。
他问赵虞道:“对于周岱一众,都尉打算如何安排?”
赵虞思忖了一下,反问张翟道:“那周岱……你觉得如何?”
一听这话,张翟便猜到赵虞或许还有别的打算,压低声音说道:“据我这段日子对那周岱的观察,此人志大才疏、色厉内荏,要说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大概也就还算明辨是非,知晓利害,听得进人劝。”
“唔……”
赵虞微微点点头,又问道:“江东那边,情况如何?”
张翟知道赵虞问的是江东义师,闻言摇了摇头,叹息道:“很不乐观。据我派去的细作送回消息,江东这次在山东败地很惨,赵璋聚集的三十万大军,被陈太师十五万晋军击溃,麾下几名大将,杨其被薛敖所杀,公孙砚逃亡崂山、吕僚逃亡箕屋山。赵璋本人,也因亲自断后而被困在莒城,怕是……怕是走脱无望。”
“这么糟?”赵虞微微色变。
不幸被他料中,江东义师竟被陈太师与薛敖等人击溃,就连渠帅赵璋那位赵虞的堂伯父,竟也被困在莒城——听张翟的口风,大概是活不成了。
麻烦了啊……』
赵虞心下暗道不妙。
倘若江东义师果真败地这么惨,那接下来的战事,陈太师所率领的晋军岂不是一路势如破竹?
到时候别说他兄长赵寅所在的彭城郡,恐怕也下邳、江东也会被晋军收复。
更糟糕的是,江东义师一倒,晋国再次恢复和平,介时他颍川郡潜藏的义师势力,或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换而言之,就算不是为了替江东义师分担压力,也必须有另一股力量去填充江东义师撤出后的山东,继续牵制朝廷的注意。
眼前不就有现成的么,另一股反抗晋国的势力,堪堪可以弥补江东义师的空缺……』
摸了摸下巴,赵虞暗自思忖道。
立刻,他的脑海中便浮现出一个两全其美的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