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前。
何光甫目送着陈三郎跟着业务员走进了保险库,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仿佛上面沾染着什么一般,从桌上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起身走出了大厅。
在大厦前小广场的花园里,他默默的点了一根烟,安静看着香烟在指尖燃尽,然后他掐灭了烟头,起身准备离开。
迎面走来了几个人,身形矫健,脸上带着与常人不同的神采,他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些人是特查课的特勤人员。
跟他们玩猫抓老鼠的游戏玩了整整七年的时间,加上一些不为人知的缘由,没人比他更熟悉特查课人员的气息,隔着十条街他都能一眼认出来。
该走了。
再不走的话,他自己保不准儿也会被牵扯进去。
他缓缓站起身,迈开的脚步却有些犹豫。
这些年来,各种脏活黑活他干了不少,早已经对此麻木,犹豫这种情绪除开他加入三一教之后最初的那一周,后面就从来没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只是这次似乎有些不同,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陈三郎这个名字,与宁白条这个名字反复的交错在他的脑海中,最后化成一团乱麻,交错复杂,干扰着他一切判断。
难道是因为他戏谑的叫了自己一生师父吗?
不可能的,他何光甫这辈子从来就没有心软过,做下决定就去执行,从未有过犹豫。
他又点燃一根烟,仍旧没有抽。
他忽地明白为什么了,是因为陈三郎跟他很像,跟曾经的他很像,那张清秀到甚至带有一丝稚嫩的脸上,有着一双充满着灵慧与深沉的眼眸,倔强的从不肯认命,也不肯认输,直到最后一刻,他还在于自己周旋。
他在自己的犹豫中捕捉到了一丝后悔。
这种情绪很不对劲,何光甫这次果断的掐灭了烟头,返身回到了大厅内,却没有在大厅内逗留,由侧梯直接上了大厅上方的三楼走廊,居高临下的审视着一切。
这种举动很危险,他不敢笃定特查课有没有留有后手,在别处也安插了人员。
但他如今已经不在乎这些了,他不想自己带着这种情绪去处理接下来的事情,这样很干扰他的决断。
他看见了陈三郎紧张兮兮的从接待室的走廊出来,尽管陈三郎已经极力的伪装这种情绪,可是这稚嫩的情绪管理,根本躲不过特查课人员的眼睛。
果不其然,陈三郎才刚刚在大厅露面,这边儿特查课的人员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他。
“结束了。”何光甫低声自语。
可是他没有想到,陈三郎的警觉性比他预估的要高一些,不到一秒的犹豫之后,陈三郎头也不回,果断的扭头就跑。
一边跑,还一边儿机智的按下了火灾警报器,警铃大作,大厅的人流乱成一团,被他运气极好的躲开了几发麻醉枪之后,何光甫有些诧异,这小子竟然真的逃了。
他忍不住笑道:“这小子还是有些东西的,还说自己不是干这一行的。”
只是逃离是暂时的,特查课的人可不是什么酒囊饭袋,不会连他这个只强化过一次的菜鸡都抓不到。
“这是几处的新人了,枪法也太水了吧。”何光甫鄙夷的吐槽一句,然后看着陈三郎狼狈的逃窜。
转眼间,陈三郎逃回走廊,何光甫换了个地方,继续看着,盘算他还能坚持多久。
就在这时候,一间接待室忽然窜出一个瘦小的身影,是宁白条这个小孩儿。
何光甫原本松弛着的状态,一下子紧绷,身体都不由得僵硬了,看着宁白条的身影,他有些不敢确认,瞳孔紧张的缩紧,满脸的惊疑不定。
他无法确定这个小孩儿到底是不是宁白条。
“快!抓住他!这个也是目标人物!”
一名特查课的人员一声暴喝,让何光甫的脑子彻底炸了锅,嗡的一声,震得他思绪全乱。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能在这里?
“该死!”
何光甫恼火的骂一声,快步离去,赶往一楼大厅。
短短的距离,却在这一刻无限的延长,等何光甫赶到一楼的时候,他已经看见陈三郎与宁白条二人被逼到无路可退,在接待室走廊里与特查课人员玩捉迷藏,他强忍着冲上去的冲动,开始快速思考自己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