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后的一个清晨,李家村口,三根扁担,四个大坛子,被两个壮硕汉子两两在肩上挑了,一前一后朝着山下方向走去。
“诶!小天你走慢点儿!可别把酒给打翻了!”李叔上身,走在后边儿,冲着前面喊着。
“没事儿,放心吧李叔!”走在前面的黝黑精壮青年,十岁光景,短裤汗衫,肩上扁担摇摇晃晃,小跑似的走得飞快,回过头来张开大嘴,冲着李叔嘿嘿笑着。
最近几年,李叔的酿酒手艺愈发精进,所酿各种美酒也是在峨嵋一派之中名声广播,特别是那山花蜜酒,甜香浓郁,却不醉人,据说还颇具美颜功效,深受神水阁内一众女性弟子喜爱。每逢月末,李叔都会让易小天帮着挑上几坛,送至神水阁内,一来是代表李家村与峨嵋派这个大邻居搞好关系,二来也是换些铜钱细软。
当年水一将易小天托付于李家村内,李叔李婶夫妇二人淳朴敦厚,膝下无儿无女,得此小儿万分欣喜,自然当做儿子一般抚养。易小天虽生性顽劣,去到李家之后却也渐渐懂事,特别是最近几年在酿酒一事上,没有少出力气,如今也是已将李叔的本是学了个七八成,勉强算得上个酿酒高手。今日又是去往山下送酒的日子,易小天早早便兴奋地催着李叔出了发,除却扁担上挑的两个大酒坛子,腰上还挂着两只小小葫芦,里面同样也是那山花蜜酒,只不过乃自己亲手所酿,配方之中额外多加了紫苏与藿香二草,口感带些清凉,便是要专门送给温又儿与萧芸的礼物。
万佛顶上,山风猎猎,一众青年弟子聚成一圈儿,圈子中央,一男一女相面而立,互相对峙,头顶上方,一矮胖滚圆老者,身披墨绿道袍凭空而立,向下观望,正是那轻风道长。
“温师姐,请出招吧!莫要手下留情!”青年男子身姿挺拔,十分贴身的藏蓝色道袍,凸显出修长匀称身形,龙眉凤眼,肤色白皙,负手而立,俨然一翩翩俊美男子,引得一众女性弟子交头接耳小声议论,正是寻羽门下爱徒佟乐乐。
“乐乐师弟,你可站稳了!”再看那对峙之人,蛾眉曼睩,声如银铃,身着一条淡紫长裙,体型娇小玲珑,腰挂两柄玄黑短匕,亭亭玉立,全然不见了幼时的邋遢随性,气质灵动俏丽,不是那温又儿更是何人?
话音方落,温又儿双手置于胸前成拳一握,两把匕首于腰间黑光一闪,已然握于双手。佟乐乐见状,急忙向后接连两跃,退开十数丈有余,俯身半蹲,马步深扎,神情严肃。温又儿冷哼一声,双臂翼展,俯身冲出,速度之快,两把匕首生生割裂空气一般,划出两道可见气流,眨眼已至佟乐乐身前。佟乐乐赶紧一跃再退数丈,指间连结法印,身前地面突地隆起,瞬间形成三道土墙。温又儿见状,速度不减反增,眼见即将撞上土墙时,身形一晃,消失不见,数道残影于土墙顶端一闪即逝。
“哎呦!痛!痛!师姐饶命!师姐饶命!”土墙之后,佟乐乐趴到在地,脖子、腰窝各被一把匕首顶住,已然破皮,流出血来,狼狈不堪,全然没了请师姐莫要手下留情之时那玉树临风的样子。
“哼,你小子倒是有点进步。”温又儿收起匕首,将佟乐乐从地上搀扶起来。
“哎,师姐莫再取笑,记得上次切磋,还能相持十数回合,今日这……这……哎……”佟乐乐明显十分丧气。
温又儿拍拍佟乐乐肩膀,微微一笑,安慰道:“小子莫要灰心,若不是师姐今日慌着下山,倒是可以同以往一般多与你过上几招。”说罢,跑到人群之中拉起萧芸便走。
“啊?……”佟乐乐张大嘴巴,欲语无声,呆若木鸡伫立原地,与一众男性弟子一道,齐刷刷地目送着温又儿与萧芸二人蹦蹦跳跳一路向山下小跑而去。
轻风道长也是从头顶落下,向着一众男女弟子大袖一挥:“都去吧,都去吧,今日比武教学到此为止,各回各家去吧。”语罢,也是远远望了一眼温又儿与萧芸二人背影,轻叹一口,忍不住嘀咕出声:“比武,比个屁的武,这帮年轻弟子里,谁能是那俩丫头对手?哼。”
温又儿拉着萧芸一路小跑出了众人视线,便催着萧芸欲要御空下山。萧芸却是赶紧阻止道:“又儿师妹,这万佛顶乃历代祖师祠堂所在之地,同掌门所在金顶一般,长老以下弟子,是不得御空的,你可切莫乱来。”
温又儿嘿嘿一下:“嘿嘿,又儿知道,这不是今天又是到了小天哥哥去神水阁送酒的日子吗,我想赶紧回去找小天哥哥呢,哥哥也真是,除了每月送酒顺道路过清音阁时看看我,平日里从不来找我,真是讨厌。”
“那也不行,怎么也得出了万佛顶范围,才能御空。”萧芸仿佛看出温又儿谈起易小天时神色有些异样,莫名地自个儿心里竟也有些忧郁。
“嗯!好吧!芸师姐,那我们比赛谁先跑下万佛顶,开始!”温又儿“开始”二字尚未喊出,便已启动身法冲出老远。
“好你个小丫头片子!”萧芸也是赶紧启动身法追了上去。绵绵延山林,春花灿烂,二人你追我赶,笑得咯咯有声……
李叔毕竟已经年过五旬,虽然体魄依旧健壮,但体力自然不如年轻时候,易小天陪着李叔一路上走走停停,直到傍晚时分方才行至清音阁处,好在刘敏提前通知了神水阁内两位师妹提前至清影阁门口等待,自行取酒,也是为李叔二人省去不少路程。只见两名年轻女弟子,各自将两个大酒坛拖于双掌之上,轻描淡写地便跑着去了。
“啧啧,果真厉害啊,这俩仙姑,啧啧。”李叔收拾好扁担麻绳,坐在清音阁院门门槛上休息起来,一边自个儿捶着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