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家的仆从很紧张。
马存亮深吸了一口气,分开众人,走上前去向唐突拱手抱拳慨然道:“多谢小郎君派人仗义出手,还请问尊姓大名,救命之恩,杂家永志不忘!”
唐突笑了笑,他心道报恩就拉倒吧,但我需要你帮我做点事。
唐突也向马存亮拱手还礼道:“小可今日祭扫先人,无意间见这两名贼人意欲对老先生不利,就让家仆出手了。举手之劳,不必挂齿,就此别过。”
唐突没有通名报姓。
微微一笑间他步履加快,就与马家人擦肩而过,走向了另外一头的唐家墓园。
他越是这样,越能引起马存亮的关注。
唐突知道不用自己说,这后面的善后事宜自有马存亮处理。至于是经官还是不经官,唐突都无所谓,估计经官也没什么用,没有哪个衙门敢受理这种案子。
计划成功,救下了马存亮,唐突心情愉快。
所有的一切,发展的轨迹正在他的谋划设定中顺利前行。
唐家墓园内,少年母亲上官氏的坟茔几乎被荒草淹没。
更可恨的是那块“唐门上官氏”的青石小墓碑被推倒,静静散落在杂草中。
唐突猛然想起,这是唐珃干的。
唐平的这个嫡长子真是一个世间罕见的坏种。
吃喝嫖赌,无所不为,而且极为自私。
唐珃一向认为上官氏给父亲唐平又生了一个儿子,罪莫大焉,因为有人跟他分家产了。
上官氏活着的时候,唐珃就没少使坏。而死了,就更不放在他的眼里了。
就在少年离开长安去青州的那一年,他在母亲墓前拜别。唐珃赶来冷嘲热讽一番,又当着少年的面将上官氏的墓碑给生生推倒了。
唐突缓缓拜倒在上官氏墓前,愤怒的眸子投向了唐平那同样因为没人打理而长满荒草的新坟。
少年似乎并未完全消散的灵魂残片在唐突的灵魂深处躁动着,他的愤怒和压抑让唐突感同身受。
唐平在世之时并不知晓,作为长安城中最著名的窝囊废,唐突这个庶子受到的最大和最多的屈辱,不是来自于府外,而就在唐家之内。
唐珃母子背着唐平,天长日久对少年持久不断的欺压、辱骂,加上各种花样的体罚虐待,简直罄竹难书。
此时此刻,唐突触景生情感慨万千。
他无法想象,少年当年到底是如何忍得下这种非人折磨的。
唐突拜伏在地,心中流淌过默默的誓言:你安息吧,早晚有一天,我会将那仇士良和所有阉贼都铲除干净,为你父亲和天下受害的人报仇雪恨。
至于唐珃母子……
唐突再拜下去,尔后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唐珃再坏也与少年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唐平仅存的骨肉后代,唐突不可能去报复。
也没必要。
过往一切,随风而去吧。
唐突用力将上官氏的墓碑搬起来,又郑重地立在墓前。
他今日虽来扫墓却没有携带香烛祭品,他要等诛杀仇士良的计划完成之后,再来一场正式的祭拜。
贼人健在,唐平和所有的受害者的泉下有知,且请再等待一些时日,我一定会再来!
在这个杀机四伏、弱肉强食的冰冷世界,有些事如果没有人做,就永远不会有人做了。唐突没有觉得自不量力,他只是认为自己没有选择。
除非他真的心甘情愿躲在大唐一隅,养养花种种田,当一个与世无争的小地主。但像他这样的人,无论穿越多少世,骨子里的东西都很难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