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宁公主的神情定格在了扭曲得有几分诡异的笑容上,就这么昏睡了过去。
宣和帝和裴皇后面色都不好看。
程锦容无暇回头,继续为寿宁公主施针。杜提点坐在床榻边,为寿宁公主诊脉。不用多问,只看杜提点凝重的神情,也知道寿宁公主的病症不妙。
宣和帝胸口有些气闷,转身先走了出去。
裴皇后走到了床榻边,神色复杂地看了昏睡的寿宁公主一眼,低声问程锦容:“锦容,寿宁没有大碍吧!”
程锦容施完针,才站起身来,低声答道:“现在还不好说。”
医术浩瀚无涯,无法医治的疑难杂症不知有多少。寿宁公主的怪症能不能治好,谁也不敢断言。
程锦容昨日面圣奏对,张口说自己有六成把握,是为了承揽过此事。令杜提点得以安然脱身,告老致仕还乡。
其实,她连四成把握也没有。
裴皇后显然也听出了些微妙的意味,略略蹙眉,目光掠过发须皆半白的杜提点,似是明白了什么。
裴皇后什么也没说,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床榻边。
过了许久,裴皇后又问道:“寿宁头痛发作时,十分痛苦。你先尽力减少她发病的次数吧!”
程锦容点点头:“娘娘放心,微臣和提点大人会斟酌开方,每日为公主殿下施针。除此之外,对公主殿下说话时,也得格外留心,不要提起她失了记忆的事。尽量顺着她的话音话意。”
裴皇后轻叹一声,略一点头。
……
六皇子很快闻讯而来。
“父皇,”六皇子在寝室门外见到了伫立未动神色沉凝的宣和帝:“皇姐现在如何了?”
宣和帝目光微暗,低声道:“程太医和杜提点在寝室里,为她诊脉施针。”
不知从何时起,宣和帝宣太医的时候,程太医的名字已经排到了杜提点的前面。
六皇子嗯了一声,想进寝室,见宣和帝神色不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张口安抚宣和帝:“父皇也别太忧心了。程太医医术如神,一定能治好皇姐的病症。”
宣和帝目光一闪,忽地说道:“其实,寿宁忘了一切,也是好事。”
六皇子一愣,默默品味琢磨这句话。
是啊!
寿宁公主若是记起一切,就会想起和元思兰的深情,会想起自己痛失的孩子,会想起自己的未婚夫婿死在了贺祈手里……
一旦寿宁公主想起一切,对父皇母后岂能不怨不恨?
以父皇的性情脾气,哪里能容得下满心怨怼憎恨的寿宁公主?
倒不如像现在这样,什么都忘了。她还是那个骄傲任性的寿宁公主,还是那个敬重父皇亲近母后的女儿。
六皇子低声道:“皇姐头痛的病症,总得治好才行。不然,头痛发作,实在痛苦。”
宣和帝点点头。
六皇子又道:“要治这等怪症,不是易事。程太医定会尽心尽力。父皇也别给程太医太多压力,免得程太医心中忐忑,反而误了给皇姐看诊。”
宣和帝瞥了六皇子一眼:“你对程锦容,倒是比寿宁还要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