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初到京城,感觉如何?”李元刚刚坐下,熊廷弼便开口问道。
一身墨青色便服的熊廷弼看起来如同寻常富家翁一般,坐在宽大的楠木桌子后面,只有不经意之间露出的威势,让人记起眼前之人也是指掌辽东百万军民的大明柱石。
“自然是繁华热闹,比辽东富饶不止十分,”面对着对自己有着知遇之恩的辽东经略,李元低着头,神色恭敬。
“是啊,京城是国之中枢,烟华胜景自然多不胜数,”熊廷弼看着李元,语气之中带着一丝的遗憾:“而江南比之京城更是温润胭脂,人间销骨地。”
“江南?”李元可不觉得熊廷弼无聊的找自己来拉家常,凭白提起南方江浙地,不知有什么深意。
“东林党已经摩拳擦掌,要将老夫闲置南直隶,”熊廷弼略带粗糙的手指摩挲着桌子上温润中带着黑色色泽的砚台。
“东林目前还不能一手遮天吧?”李元心头咯噔一下,虽然有些心理准备,但是在李元的计划中,熊廷弼离任辽东,那也是万历皇帝龙御宾天之后,至少还有五六个月的准备时间。
“圣上身体有恙,”熊廷弼扭头看着皇宫方向:“毕竟要为太子留下一些班底,而东林党确实占有优势。”
“大人觉得袁应泰如何?”既然话都说开了,李元也不用拐弯抹角,直入主题算了。
熊廷弼扫了李元一眼,神情莫名的古怪,半晌才道:“袁大来于政事颇有才华,诗词文章皆为上首。”
听了熊廷弼的话,李元面露微笑,但是落在熊廷弼的眼中却是有些讥讽地感觉。
“大人知道末将指的是什么,”李元反问一句,不等熊廷弼回话,接着道:“他袁应泰会让大人数年之功一夕尽毁!”
“这种话,你在这里能说,吾在朝廷上如何去说?”熊廷弼微闭双目,他自然知道李元地意思,只是不愿意去明说罢了。
“所以说,大人,”李元突然笑了起来:“您也不必就此消沉,暂且忍他一手。”
“忍?”熊廷弼看着李元,蹦出一个字,死死盯着李元:“辽东数百万百姓生死一夕之间,你李定国说一说,如何去忍?”
“大人,说句诛心之论,您就算不忍,现在有什么办法吗?”李元伸出三根手指,不去理会熊廷弼有些难看地脸色,缓缓道:“三件事,第一,您去往南京,暂时蛰伏,等辽东局势糜烂,朝廷自然会想起您这个功勋旧臣第二,与东林党地争斗暂时放缓,多与宫中联系联系。”
熊廷弼慢慢坐起身子,看着李元:“多与宫中联系?”
“东林势大,实话实说,朝廷上其他党派皆不是其一和之敌,所以需要与宫中地那些阉人联系一下。”李元喝了一口茶,他虽然不喜欢阉党,但是利益至上地情况下,可以暂时合作。
“哼,”熊廷弼对于李元地话不置可否:“第三呢?”
“下官想要去胶东地区登莱,布局辽南!”李元端起茶杯,轻飘飘地回道。
啪的一声,熊廷弼手中地砚台掉在桌子上,虎目圆瞪:“登莱?”
“绝无可能!”熊廷弼挥手一口回绝。
辽东现在的局势,谁离开都可以,李元绝对不能离开,他袁应泰再无军事才华,有李元坐镇辽东,对于建奴地牵制还是非常大地,旁人不知,他辽东经略对此深信不疑。
“下官与袁应泰之间地龌龊,大人不会不知吧?有袁应泰在,下官没有任何把握能够使得沈阳安然无恙。”
“上次说的曹文诏可以去,不走内阁与兵部,本官可以让兵备道内部调动,让曹文诏直接去往登莱,”熊廷弼抬眼看着李元:“但是你李元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