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有一种老鹰,当地叫“老鸦”,总在天空盘旋。天高云淡,苍鹰盘旋,意境那么美,可对村民来讲,却是灾难。老鹰出现在村庄附近,村民不管在田地,还是在家,都会跳跃起来,挥舞着手臂,大声呼喝驱赶。
老鹰胆子很大,哪怕是在农舍附近,一旦发现没人,瞅准机会,就朝着家禽俯冲而来,锋利的爪子抓起就飞,速度相当快,令人防不胜防。
有时候家禽特别肥大,或者挣扎得厉害,一下没抓起,老鹰常出现与家禽纠缠在一起的现象,因此常有被村民打死的,偷鸡不成,反成桌上佳肴。
山里人家,有许多捕获飞禽走兽的方法,最常用的是下套。在低矮的草丛里,找到禽兽出没的痕迹,旁边找根树枝或竹子弯下来套上活结,底下固定,做个小机关,撒些米之类当诱饵,禽兽吃诱饵时,触动机关,树枝或竹子弹起,就被套住。
下套种类很多,取材简便,方法简单,好多我们小孩都会,也成为我们最大乐趣之一。因此没少钻茅丛灌木,在里面寻找鸟兽觅食走出的小路,安放各种活套,当成玩乐的成份多些,很少真正捕获过鸟兽。
大人们设置的套,就不一样了。比如在诱饵里放炸雷,野兽吃下不被炸死也被炸成重伤;比如放兽夹,在野兽出没的必经之路专夹野兽的脚;比如火铳,根据猎物大小,选用铁砂或者铁条,杀伤力非常大。
用前两种的,当地人称作“放山”,一般人不敢“放山”,因为“放山”杀生太多,有报应,当地流传许多“放山”人短寿、家庭不幸的故事。
火铳在山民中非常普遍,几乎每家都有,山里人还认为家里放火铳能辟邪。火铳对人也有相当大的杀伤力,能当作武器,本世纪初,统一进行了收缴,山里人家再难见到火铳。
用火铳打猎,很有讲究,猎人为了打到猎物,在猎物出没的地方用茅草、树枝等做成伪装,在里面甚至呆上一两天。一些胆大的青壮年,敢合伙猎杀野猪,这时铳里就装铁条作子弹。
野猪性子暴烈,受伤后兽性大发,是非常危险的,追着人又拱又咬,常有猎人因此受伤甚至丧命。野猪如果没有被杀死,猎人们通常会选择躲避,所以猎杀野猪不是每次都能成功,
每当猎人们打到野猪,把野猪从山上抬下来的时候,村里人都会围拢过来,分享猎人们的兴奋和难得的美味。听猎人们讲猎杀野猪的惊险传奇,常听得心惊肉跳,大人们也反复交待,看到野猪要立刻躲开,或爬到树上。
家乡野兽很多,寂静的夜里,常能听到山里传来各种各样野兽的吼叫声。为了防护家禽不被野兽偷袭,山民家里一般都养了一两条狗,用来看家护院,因为常年与野兽相伴,这些狗都野性十足,特别凶悍。
小时候交通工具稀少,去外婆家多是走路去的,一路要经过许多村庄,有时还要从别人家门口经过,最怕的就是狗,一到村庄边,村里的狗就成群的狂吠而出,有的甚至冲到身边,作势欲扑欲咬,经常听到有人被狗咬伤。
特别是没有大人的时候,去外婆家那份惊险,勘比唐僧西游历险。父亲说,人怕黑、狗怕蹲,蹲下狗就不敢追了,竟然百试不爽,胆子大了甚至敢故意逗那些追过来的狗。
狗有灵性,对主人绝对忠诚。邻村有一户人家家里起火,他家的狗跑到在田地里劳动的主人身旁,一边叫,一边咬着主人的裤腿往村里拖,及时救出了躺在摇蓝里的婴儿,这是我亲身经历的真实故事。
有的狗在山上发现被困住的动物,会把主人带去。狗有灵性的故事,在家乡流传许多。
我家养的是一条麻黄色的本地狗,记得大概四五岁的样子,冒雨从对面的邓家山抱回来,非常聪明,成年之后,不但成为我最忠实的伙伴,也成为我家最忠心最信任的“护卫”。
这条狗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它神奇的猎麂本领,青年塘前的那条沟,被它当成名猎场,在这里上演了几次猎麂神奇。
父亲是个非常心细的人,用山里人方言讲,就是一个“耐烦人”。他在沟的两旁插上了两排柳树,“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柳树特别容易存活,生长得也特别快。
夏天枝繁叶茂,完全把沟遮盖,沟内凉风习习,一片阴凉;冬天柳树叶完全掉落,丝毫不会阻挡阳光。
每天清晨,邻里几家都聚在这里,坐在石头或者自己带来的小凳子上,一边洗着一大堆衣服,一边闲聊家长里短,成为那段时光难以磨灭的记忆。
这条沟两侧陡直,有近一人高,加上茂密的柳树,使里面成为相对封闭的通道。野兽如果进入里面,两头一堵,就很难再逃出去。
这些都是无心之下形成,谁也没有刻意这样去做,更没有围困野兽的想法和打算。大人们没有这样想过,我们小孩就更没有想到过,神奇就神奇在,我抱回来的那条狗,在长大成年之后,却想到了,不但想到了,而且做到了,而且不止一次。
成年的麂有牛犊大小,金黄色的毛发,外形与鹿非常相似,山林生存能力特别强,人进山退,许多野兽几乎都灭绝了,唯独麂子仍然顽强生存。
在众多天敌的环伺之下,在猎枪的围猎下,在多种多样的放套之下,繁衍生息,不绝后嗣,数量还不少。足以说明麂子是多么机谨,山林中逃避危险的能力是多么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