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世，一处名唤宗阳县的地方。
人来人往的街边茶水摊子旁边，前几天新摆了一张算命的摊子，摊主是一个一袭白色道袍的男子，旁边带着个同样一袭白色道袍的女道士。
这两个人每逢日出便在这里摆摊子，一直摆到落日。
第一日他们算一卦要价十文，第二日要价二十文，第三日要见四十文，到今日，已经要到了三两银子。
最初几日还有人问上一卦，随着后来要价越来越高，便开始无人问津。
那对师徒相称的人倒是并没有因为这个而降下了价钱，并且随着那个做徒弟的女道士对县城熟悉起来，每日放在师父摊子上的小食也变得越来越多样化。
等着到了初一那日，已经变成了天香楼一两银子只能买一小块的糕点。
青一手里拿着糕点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吃的干了再那姜炁手旁边的灵茶淑一漱口，看一眼天边朦胧的太阳，叹一口气。
茶水铺子的老板见着这么漂亮的姑娘如此忧愁的模样，忍不住提醒她：“今日是城中水合观开门迎香客的日子，你师父今日早早出来，定然是要做生意养活你吃喝的，你且耐心等着些。”
这老板是个四十上下的老师汉子，平日里十分照顾这对师徒。
青一低头看了一眼茶壶里已经没水了，而姜炁还在那里闭目不知做什么，她拎了茶壶，从自己葫芦里面倒了一壶水去老板那边烧水，顺便问道：“掌柜，这水合观是个什么来历啊！”
这一问恰恰问到了老板心缝里，招呼她坐到椅子上，兴致勃勃和他说：“这水合观啊，是这附近十里八乡最负盛名的观宇。我年轻时候也有幸曾去过这观宇，当时求着里面的神仙给我个媳妇，这不，来年就娶了我家婆娘！”
青一惊讶的赞道：“这么厉害的吗？”
那边闭目养神的姜炁听见这话，撩起眼皮子看了青一一眼，复又闭上了眼，嘴里却是说：“水烧开了就快些拿过来吧。”
青一背对着他翻了个白眼，又和老板做了个鬼脸，这才道一声“好嘞”拎着烧开的水壶过去，给他续了一杯茶。
过不多时，太阳缓缓升了起来，城门也被打开，迎了附近城镇的香客进来。
隔壁摊子的老板一惊开始招呼起了人，倒是姜炁依旧闭着他的眼睛，连看一眼那些路人都不曾。
如此一直到了午时，他这里还是一个人都没有，而老板已经赚的盆满钵满。
青一瞅了一眼天色，给了隔壁老板一串钱，跟他说：“劳烦掌柜给咱们几人买上两只活鸡，再去凌烟阁带上一壶好酒，去永和楼带上一斤酱牛肉，劳烦您夫人炒个青菜，咱们今儿中午也吃顿好的。”
他们师徒最近几日一直和这位老板搭伙吃饭，老板一听她要活鸡就知晓今天中午有口福了，当下乐呵呵去买东西。
东西买回来，青一到了后院，和掌柜的那位娘子搭伙做了个烧鸡，香味飘到附近几里地。
他们刚把东西端到了铺子里准备吃饭，门口进来一对主仆。
被扶着的夫人年龄瞧着三十往四十走，生的花容月貌，却带了一副愁苦像。搀扶着她的婢女瞧着倒是年轻的很，不过肤色粗黄，身形宽大，瞧着比门外坐着的姜炁还要魁梧一些。
掌柜见人进来，起身招呼：“夫人可是要饮些茶水吗？”
那位花容月貌的夫人没说话，她的婢女开口说：“我们是来水合观烧香的，路上车马被歹人抢走了，行到这里腹中饥饿，闻到店家的饭菜香味，特来用膳。”
“这……”掌柜为难起来，看着这一桌子吃食说：“可这是我们做来自己吃的啊，您也瞧见了，我这里就是个茶水铺子，可以充饥的也只有些糕点而已。”
他说完这话，青一在旁边说：“这倒是无妨，咱的烧鸡左右多出一只，不如分给了她们吧！”
掌柜还在愣神，他娘子快速推了他一下。
掌柜回过神来，才明白往日总是要一只鸡的人今日为何要了两只鸡，忙不迭将自己这里的烧鸡送了一只过去，却见他婢女要给钱。
掌柜回头看青一，不知这钱该要多少。
青一刚夹了一筷子酱牛肉进嘴里，见着他的眼神，说了句：“二十两银子，承蒙惠顾。”
听到这钱，不管是那对主仆还是掌柜与他娘子，都被唬了一跳。
那婢女更是横眉冷对着青一：“你这道士好生没有道理，你买一只鸡不过二三十文，哪里有做好后就要二十两银子的道理？”
青一喝了一口凌烟阁的桃花酿，满意的打出一个酒嗝，说：“你们不是要去水合观吗？总不会身上连二十两银子都没带着吧？此时已经过了午时，我没听过求神有求到下午的，你们今日既然去不成，还不如把钱留在这里。”
说着她朝着姜炁努了努嘴，说：“你们若是与我师父说上两句好听的，困扰你的问题或许也能解决，反倒是可能要比你去求神容易的多。”
婢女闻言，不屑的嗤了声，“好狂妄的口气，倒是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青一放下了手里的筷子，“你要是吃呢，就给钱，要是不吃呢，就走人，啰嗦其他做什么？”
婢女开口想要骂，被她旁边的美妇人拉住了手。
美妇人娉娉婷婷朝着姜炁蹲了一个礼，道歉道：“婢子无状，还望道长恕罪。”
姜炁闻言看了她一眼，略微有些失神。
他本次下山，乃是为了寻找章嫱散落在外的神识情感。
借着青一体内的两道神识，掐算出来“生”便是在这宗阳县，虽心中知晓这女子过的不易，但冷不丁瞧见拥有章嫱容貌的女子，被生活磋磨到如此老态，他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好歹记得这人并非是章嫱，他收起了眼中失神，温和道：“无碍。”
他这一袭白衣、言语不多的模样，实在很像一个得道高人，这美妇人打量了他几眼，示意婢女掏出银两来给他。
“夫人！”婢女不赞同的叫了一声。
“莫要多言！”美妇人喝了一句，带着些严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