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数起来,一年当中每个月都有那么一两个节日,最不济节气也可以拿来说道一番。
今年的八月节倒没什么不同,一家人团团圆圆吃个饭罢了,唯独在昔花楼,十五那天的正日子,不过三两成群地去凑个趣儿罢了,没谁当真。对我们来说,重要的是八月十六。
虽然是建楼以来的第一个中秋,曹阿姆也没说要张罗个席面,只放了话说:“你们中有些人是有宗族在侧的,眼看八月节临近,给你们两日假,家去转转,图个安心。”眼看过了旬月,真真有人告了假家去,回来时捎带些许悲戚之情,倒是人之常情了。
我自小长在市井,虽有几个金兰兄弟,这几年为避嫌也逐渐疏远了。况且,他们做的是没本钱的买卖,大好头颅挂在裤腰带上讨生活,只去岁便没了两个,眼下买卖不好做,倒是有几个来投,我只教他们留在昔花楼帮闲,其余便难寻了。
至于其他人,阿蔷是我最熟悉的,她爹娘早年将她弃若敝履,这十许年也没有音讯,以至每逢中秋阿蔷都会暗自垂泪。嗯,我便去拉上她一起过节罢了。
一路走一路寻思,十五那日曹阿姆必是不在的,黄娘子她们远道而来,回去不得,倒是听人说起过,黄娘子身边那个叫阿妍的小姑娘,她有个妹子在浆洗房做事,二人的关系说不上好——唉,我怎也成了好听闲言碎语的人了?
“哎呀!”
许是想得太过入神,我竟将迎面而来的小丫头撞了个趔趄,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脚下一滑便踩空了。
“虞姑娘!”那人抛下撒落一地的瓜果,急慌慌上来搀扶我。
我摆摆手阻止了她的动作。刚才那一滑,我的脚踝剐到台阶的边缘,蹭掉了一大块皮肉,甚是疼痛。
“都是夕颜不好,没的撞坏了姑娘,若姑娘有个三长两短……”那个自称夕颜的姑娘深深自责的表情让我动容,只不过,此刻有多动容,日后便有多疼痛。
“你叫做夕颜?”我问她,“你不是黄娘子身边的阿妍吗?”
夕颜低了头,有些羞赧,轻轻地“嗯”了一声:“我家娘子说,夕颜是一种很美丽的花儿,比我之前的名字寓意深远,便作主给我改了名字。”
原来如此!
“你原先……”
“回姑娘的话,婢子原先叫做辛妍,辛苦的辛,妍丽的妍。”这话倒是答得干脆!我听得痴了,半晌没有回应,倒是她被瞧得不好意思,问道,“姑娘可还是脚疼?”
“啊,没事了。”我活动了一下脚踝,疼痛已然过去,便抓着扶手站了起来。“麻烦你,去告诉阿姆或者你家娘子,请个大夫来罢。”
这时她倒没有犹豫,跨过满地狼藉,匆匆便跑了。
我的脚踝并没有大碍,敷上药膏,几天便消了痕迹,对此我也没甚在意,倒是那个纤弱的女孩儿,时不时会来探望我,说些体己话,甚是贴心。
不得不说,秋老虎是种很神奇的东西,中秋已近,这潮热的天气还没有退散的意思。
十三这天,我们按照约定出门,也是阿姆有了吩咐,说大小算个节日,打了些月饼给我们尝鲜,教我们顺路去取了来分食。于是,我便唤了阿蔷、夕颜,并几个哥哥,按图索骥,去寻那家月饼铺子。
其实也不算是正经月饼铺,不过是节下,做些来应景罢了,平日也有卖其他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