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二月春风轻贴面,三月不见郎还归,四月知兮战事起,五月君心似箭归。
我姓虞,姐妹们都喜欢叫我美人姐姐。
是的,连起来就是那“花中妙品”虞美人,正源于《史记》中记载的那位虞姬。由于我们过于相似,于行伍间便不太吉利,偏偏那个人还要将我养在别院,偏偏那个人,出身行伍。
偏偏,我身边还有那样两个性格迥异的小丫头。
第一章
初遇她时,我不过是个十岁出头的小丫头,风华正茂的她孤身一人在街市上闲逛,一身利落的短衫,绾束起的长发,虽与街边摊贩无差,却无端端十分扎眼,我也形容不出她的样子到底卓然在哪里。
不觉间,我举步跟了上去,手里抓着捡来的脏馒头,也忘了往嘴里填。
“呔!兀那小贼,休跑!”
有人从我身旁掠过,一道光影,我怀里倏然一沉,回过神来时已被抓在别人手里,还是刚刚那个声音轰雷般响起:“张大婶腿脚不便又无儿无女,净指着这些银钱养老,兀你个小贼连她的活命钱也偷,忒不厚道!哆!快些还来!”
我愣怔,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嘛?
不待我出言否认,那糙汉已把手伸进我怀里一阵掏摸,不仅搜出了钱袋,该摸不该摸的全都捎带了遍。
“你。。。”我虽无父无母,羞臊还是懂的。
“你什么?物证在此,有何话说?!”
周遭嘈嘈切切的议论声响起,指指点点者有之,煽风点火者有之,喊打喊杀者亦有之——反正没有人会偏向一个“小贼”。
“此等不义小贼,留她作甚?!”此言一出,拳脚棍棒齐齐落下,疼痛、哭叫与那些羞辱谩骂混在一起,我看到那糙汉把钱袋揣进了自己怀里,扬长而去。
我痛呼,喊冤,那些黔首百姓只泄愤般对我拳打脚踢,而那些掩在别人言语下的是非黑白,仿佛不存在般只留在我眼中,灌进我骨头缝里的,只有恶毒和冰冷。
“姑娘,姑娘?姑娘醒醒!”
一连串的叫声如流水轻泠,划过遮天蔽日的拳脚棍棒。我猛一激灵,睁开了眼睛,只感到肺叶里火辣辣地痛,整个人仿佛从湘水彼岸游渡过来一样,又湿又累又憋闷。
“姑娘,还是以往那个梦吗?”
阿蔷取来了干爽的衣物,好看的眉头皱得像一朵盛放的蔷薇花。这个只比我小一岁的女孩子,总是待我如初,无论盛衰美丑,始终如一。
“阿蔷。。。”我轻唤,却不知接下去该说些什么。
“先换衣裳吧,姑娘。”阿蔷笑。
“几时了?”我摇摇头,试图甩开那些过往。
“刚过辰时,姑娘换了衣服再睡一会儿吧。”
“算了,起来吧。”
这是我流落到这破落院子的第三天,除了头天真真切切的地狱,之后一直昏昏沉沉,间或醒来抿几口阿蔷端回来的米汤。
“姑娘,烧了几日了,好歹退了些,且进些米粥吧。”
哪怕饥肠辘辘,如今的我也没什么胃口,只想着干脆点去死——短短人生十五载,好人家的女儿正当韶华,及笄礼行罢,便可以议亲了。唯独我,虽也吃过些皮肉苦,声名一起,以为苦日子终于到了头,谁料还能落道这步田地?
“咣!”
有什么硬物砸到了堂屋的窗,阿蔷去瞧,回转时脸色却变了。
我也不想问,只蜷了身子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