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好时机，能轮的上我们来做，通货膨胀又不是什么能长久的事情，缓个一两年也就过去了。”蔡致良指着杨乐，道：“让你去做，就不要犹豫，一定要记住，市中心的商场，一定要连地皮一起买下来。”
“我知道了，回去就着手准备。”这么一说，杨乐只是以为蔡致良有意开发地产而已。
“最好记住了，还有你这里……”蔡致良道：“回去统计一下，包括东来贸易行那边，账户一共有多少人民币。本来就一直在贬值，再加上通货膨胀，实在不宜放在账户上，投资工厂也好，开发地产也罢，总之就是，先想办法将这些钱都花出去。”
许如琛道：“恒隆银行的外汇业务要不要停下来，最近不少港人撤离大陆，虽然利润很高，但是账户上的人民币越聚越多，以平均每个月四千万的速度上涨，温总也有些担心。”
“不用完全停下来，可以每月限制一个数额。”蔡致良道：“现在有多少人用人民币兑换港币，等内地这阵通货膨胀一过，就会有更多的人用港币兑换人民币。”
蔡致良想了想，见没有什么可交代的，便打发两个人离开了，现在是时候加大在大陆的投资规模了。同康泰集团相比，金和投资的这点投资规模，实在是羞煞我辈。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蔡致良甩掉脑袋中的想法，在交通拥堵之前，去了铜锣湾，今晚要为刚从伦敦回来的刘炳振接风。之所以单独问起四方电器的事情，也是晚上会见到薛成，好有些准备和说辞。
本以为自己会是最早到的，有离得近，只是没想到等蔡致良赶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是最晚的。
“阿良，你离的这么近，还来得的这么晚，是不欢迎阿振还是怎么的？”邓英杰开启一瓶啤酒，往桌子上一放，道：“开始吧。”
“哈哈……我和阿振上月已经喝过两趁了。”蔡致良弹指敲了敲酒瓶，道：“好歹换一瓶常温的吧，这么一瓶还未解冻的啤酒，肚子哪里受得了。”
“今天别想着耍花枪，就能蒙混过去。”邓英杰认准了这件事，重新开启了一瓶啤酒，监督着蔡致良喝下去。
喝完了这瓶啤酒，也算是消了消暑气，蔡致良也得空询问刘炳振，道：“还以为你不回来了，毕业论文答辩不顺利？”
“就我这水平，论文答辩不过是洒洒水，我一开口，那些评委也得正襟危坐，侧耳倾听。”刘炳振笑道：“我爸妈上月去英国，也就没有着急回来，一直拖到了现在。”
蔡致良指着刘炳振，笑道：“在伦敦待了几年，大涨的不仅是酒量，还有吹牛的本事。”
薛成举着酒杯，道：“阿振，不回来是对的，现在整个港城都是乱糟糟的，估计短时间内消停不了。”
刘炳振一口干了杯中酒，道：“我一回来就看到了，四方电器厂的生意怎么样？”
“唉……别提了，都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薛成叹着气。
“叹什么气啊，熬过这一阵子就好了。”蔡致良道：“不要这么悲观，听说你还准备裁员、减产，有没有搞错，这可是夏天。”
要是冬天适当减产还可以理解，这可是夏天，本就是空调销售的旺季。
“你以为我愿意啊……”薛成嚼着烤鱼，道：“这不是没办法吗，仓库里都堆满了。”
“仓库堵满了，那就打折卖掉，亏本也没有关系，就是一个熬字，大环境如此，也没有太好的办法。”蔡致良道：“今年亏掉的，明年可以再赚回来。”
“明年？”薛成也是惊讶，哆嗦之下差点没夹住肉片。
“阿良，哪儿有你说的那么轻松，眼看着左右两派骂战都开始了，”刘炳振道：“明报近几日的评论都没有你说的这么自信。”
唱衰改革开放的一直都有，只是自从确定97年回归之后，嗓门降了许多，但是从去年底开始，随着价格闯关失败，引发通货膨胀之后，调门又升高了一个八度，或许改变不了什么，却搞得有些人心惶惶罢了。
明报一向被认为公信力最好的报纸，而金庸先生是支持香港回归的，而明报对如今的局势的看法并不乐观。
“能有什么大战，当初右派的急先锋，工商日报，一旦确定了97年回归，立即选择了停刊，说明大势早就不可逆转了。”
蔡致良道：“这是经济问题，不能看明报的时局评论，而应该看明秀报社的经济评论。”
刘炳振道：“按照经济理论，通货膨胀的时候，应该稳定汇率，如同港币一般，盯住美元汇率，以稳定货币购买力，降低通货膨胀。但是大陆政府反其道而行，人民币不断贬值，反而提高银行利率，极大的减少了货币流通量，这对一国经济的打击是很致命的。”
这方面，刘炳振是专业的。而这套理论也是如今各国应对通货膨胀的主要手段，比如墨西哥，新任总统萨利纳斯上台后，政府将汇率作为反通货膨胀的工具（即把比索钉住美元）成功降低了本国的通货膨胀率，而币值高估的影响还没有显现。
“但是大陆的物价已经大体稳定下来了，这是事实。”蔡致良笑道：“可能现在的经济理论，只适应千万级，乃至亿级人口规模的国家，不适应十亿级人口的经济发展。”
“行了，别说你们的经济理论了。”邓英杰是大股东，关注的是什么时候不再亏本，道：“我只是想知道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蔡致良道：“还是我过年的时候建议的，绕过中间商，自己开店铺，要么就是让利给中间商。”
“买空调也是要空调票的，哪儿有那么容易，现在渠道大都还控制在国营百货手里，深城一地竞争这么激烈，又能有多少销量。”邓英杰也很是焦虑，道：“我也让利了，但是现在这些中间商赊欠太严重，根本就没法好好合作下去。”
现如今，所有的家用电器都还是凭票购买。当然，私营商铺，百货肯定就没有这么麻烦了，但是很少，而且渠道很不稳定，信誉也难以保证，却又大多是来赊欠的。
蔡致良也不了解具体的情况，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好主意，或许他能想到的，薛成和邓英杰都已经考虑过了。还是那句话，经济形势如此，再好的主意也没有办法实施，总有各种拦路虎在那里等着。
“来来，举杯，今天是为阿振接风，就不要说这些丧气的话，就是阿良说的，熬嘛，熬过去就是了。”薛成一反颓势，或许是看开了，或许是苦中作乐而已。
烧烤加啤酒，仿佛还是大学时期的场景，一直持续到半夜，四人才各自离去。期间，刘炳振曾提出将自己持有的一点股份送给他们三个，毕竟往后在伦敦做事，可能回来的时间也有限了，即使父母还留在香港，不过还是被邓英杰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