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边的脚步声来得匆促,等紧密的脚步声停下,假山石前头早空无一人。
邓意带着吴尘先一步避开监控,翻后墙离开了弇山园。
身着常磐色衣裳的女子半蹲下,长相十分英气,琥珀色的眼眸从池塘旁一直扫视到她左侧半径之内,随后她站了起来,“地上的土还是湿的,人应该刚走,”她又用脚点了点自己所站的地方,“以我为中心,半径一米内,土地全是干的,有人用降器竖了屏障。”
发表完自己的意见,她扭头看向身旁的另一个人,“哥,怎么不说话?”
“阿菁,细节遗漏了,你这粗心大意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穿着铁青色长褂的男人摸着自己腕上的钢镯,轻轻弹了弹,钢镯隐隐发出“嗡嗡”之声。
女子不服输,十分执着:“哪里?”
男人推了下自己戴着的金丝眼镜,将卦衣底摆拂开,半蹲下,手撑着膝盖,不让自己的衣裳沾上一点儿泥水,不屑一指:“这儿。”
女子蹲下,盯着男人所指的地方,“就一个坑?”
男人瞥眼她,语速缓慢的很:“坑?阿菁,你仔细看看。”
女子没了耐心,“哥,你就别卖关子了,在我眼里就是个坑,在你眼里是什么,你说就是了。”
她这亲哥是真的慢性子,她有时候怀疑,如果家里着火了,她这哥是不是还能慢慢悠悠穿上绣娘呕心沥血缝制的真丝睡衣。
男人这才开口:“看着下陷泥土的形状,四方又圆滑。”
“然后呢?”
“我推测是剑。”
“剑?”
男人点头,“入土大约两寸,又是这种形状,除了剑,没其他可能。”
关于她哥心细这一点她还是得认,“哥,还有别的吗?”
男人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一块淡青色的真丝手帕,在他右侧脚边一小棵野草的根部轻轻擦了擦,随后举起来,捏着自己的金丝眼镜架子,细细打量着,“血迹。”
女子伸手把他手中的手帕拿了过来,“我看看。”
男人微微嫌弃看向她,“阿菁,太粗鲁。”
女子细细瞧着手帕上混着泥土的血迹,对她亲哥这反应早就习以为常,“粗鲁就粗鲁呗,你细致优雅就行了,哥,这是人血。”
男人站起来,轻轻拂了拂衣裳,回答的时候还不忘暗怼一句,“嗯,不是人血,难道还是鬼血么。”
女子也跟着他一道起了身,指着血说:“哥,那看来比咱们先到一步的降鬼人受伤了。”
男人四处打量了一圈,慢慢悠悠答:“嗯,是这样。”
女子把手帕叠了叠,握在手里,“都是道友,咱们去帮帮他呗。”
“帮?”男人嘴角扬了扬,不是微笑,倒似嘲讽,“那也得人家想我们帮才行。”
女子不解:“哥,你都没见过人家,怎么就知道人家不要我们帮忙。”
男人转身原路返回,“我们来的时候,你动静太大,早就暴露行迹了。”
“我、我、我动静怎么就大了!”女子不服气。
男人不管她的反驳,继续道:“如果那人要我们帮,等我们来便是,何至于听见我们靠近,反而在逗留许久后离开了。”
女子眼珠转溜一圈,没想明白,她实在没有他哥那弯弯绕绕的肠子,要么帮忙,要么不帮忙,这么简单一件事,哪里来这许许多多的“如果啊~”、“反而啊~”的。
女子跟在他身后:“哥,我没明白,你说得清楚些。”
男人不理会她,继续向前,路上还小心避开了会划破衣裳的荆木丛。
女子穷追不舍,“哥,哥哥,哥哥啊,哥哥哥哥啊啊啊。”
男人伸手掏了掏耳朵,“阿菁。”
“在!”
“天气不错,是不是挺适合去别人家作客的?”
女子看看天,十分认真地评价:“刚下鬼雨,乌云才散,勉勉强强吧……”
“嗯,去吧,适合,咱们也难得来趟南城。”
女子看眼她这想一出是一出的亲哥,“你说了算。”
男人颔首,继续往门口走。
女子继续穷追猛打:“对了,哥,刚才你那些话还没跟我说清楚呢。”
男人置若罔闻。
女子:“哥哥啊!”
男人从袖子里掏出个耳机,塞住耳朵。
女子忍住口吐芬芳的欲.望,在她身后打了一整套太极拳,随后跟了上去,喊他:“臭贺岚!”
男人驻足,回头冲她微微一笑,“如沐春风”的很。
女子立刻急刹车,她最怕她哥两边嘴角同时微微上扬,眼睛里写着“我最和善”的死亡微笑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她九十度鞠躬道歉:“哥,我错了!我不应该目无尊长!”
没听见动静,等她抬头,男人早走到五十米开外了。
“哥!你等等我啊!你还没跟我说,咱们要去谁家作客啊——”
*
离开弇山园的邓意二人,来到了附近的一所大学。
两人偷偷摸摸去到了操场后头的水池,在这儿清洗伤口。
吴尘先用清水洗了一遍双手,随后按了一些旁边的洗手液又洗了遍,他打量着四周,问:“阿意,你是怎么知道这么个隐蔽又能清洗的地方?”
坐在旁边石阶上的邓意面色苍白,有气无力答:“恙恙有时候会来这里跟同学踢球,我要是没课,就会来这儿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