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叶檀没有说话。
晏温年也懒得说话了,看他这么安静的坐在那,索性当做他不存在,欣赏着如烈火般的花朵。
说来,九叶檀提到过他的妻子喜欢带刺的花朵,这如烈火般的花瓣之下,想来还有刺。
晏温年凑近些看,花下被一片又一片阔叶遮住的根茎上长着尖锐的刺,看尖锐的程度,想必伸手一抓就是满手的血。
果然越好看的花越毒,就像是无情那样,只是几眼就有毒素渗进了他的骨头里,流淌在血液中,从此驻扎在了心上,再难割舍。
耳边忽然传来轻微的响动,细听之下,是九叶檀的声音。
他在说,“她喜欢花,尤其是带刺的花,她喜欢阳光,最好是万里无云,她喜欢吃包子,皮薄馅多的那种,她……”
晏温年正想打断他的话语,却听见他在说
“今日是你的祭日,我在外行军打仗,没有办法在你的墓前祭拜你。但我想,你那么喜欢花,想必今时今日每一朵花都是你的化身,能够把我的声音传递给你……”
晏温年忽然听不下去了,他忽然觉得有些烦躁,也不知道自己在烦躁些什么,总觉得自己留在这里哪哪都不对劲。
等离开了花丛,看不见九叶檀之后,晏温年才意识到自己的言行太过了,却又拉不下脸去道歉。
午时议事时九叶檀的面色如常,看不出早上的失魂落魄,这让晏温年心底隐隐起了敬佩对方的心。
当他提到吊桥需要人手从城内放下斩断绳索的事情,晏温年便自告奋勇的提起了这件事,并且在一个下午的时候召集好人等待九叶檀的指令。
九叶檀打算要在今晚进攻,他便在刚刚召集好人,当下说起经过深思熟虑后分派了的安排,让玉衡门所有人做好准备。
晏温年边分神边走到了驻扎的营帐群外不远处,在这比较安静的环境中站定。
他抬头看向夕阳之下闪着粼粼波光的护城河,视线越过它,看向了收起来贴在城门上的吊桥,玉衡门的目标,便是这个了。
贴在脸上的面具有些碍眼,他把面具取下,神色平淡的看着远方的城池,在心中演练着安排下去的事情。
赵离端擅长使暗器,需要在吊桥往下放的途中割断绳子,并且避免高度太高摔烂了板子,导致承重能力减弱。
明和用的禅杖可攻可守,不过他的武器很重,若有一个武器重量榜,他的禅杖必然名列前茅。
晏温年考虑到这个因素,给人安排到打头阵了,想到赵离端提醒过的话,他不由在心底默默地嗤笑对方的顾虑。
明和打小就不喜欢玩心眼,也不怎么会撒谎,如果真要反叛,不会一点迹象都没有。
至于赵离端所想的他也能猜到,把人专门为了谢平的事情提回来,又放在最关键的位置上,太容易让人觉得这是在试探对方。
只是玉衡门内,又有几人能担当此大任,明和只要不傻,自然能知道这是自己对他的看重。
晏温年在心底嘲笑着赵离端太过谨慎的顾虑,忽然看到了让他诧异的一幕。
秦泸城的吊桥绳子被斩断了,掉落下来的那刻,夕阳光线从木板做成的桥里穿透的无数痕迹中透了出来,随即重重的摔进了河里。
这一摔,直接将晏温年做好的准备全数作废。
晏温年:“?!”
“他们疯了吗?斩桥断自己的生路?!”
“的确疯了。”
晏温年循声看去,九叶檀站在那里,眼神冰冷的看着远处的城池。
他道:“我们的对手,是东水之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