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那一队人听令回去,起初回返的速度有些慢,等距离唐与言远了些,才加快了速度。
唐与言轻哼一声,“斛术,你们一个个求着赴死,留下我一个人收拾烂摊子,可真轻松。”
敌军已经快撤离视线范围内了,她扯了扯缰绳,红枣停止了摩擦蹄子的行为,顺着她的力道往前渡步,最后迈开蹄子往前奔跑起来。
红枣越过那匹扎满了箭成刺猬的马,慢慢地放缓了速度。
唐与言低喃道:“也不知道你情郎是谁,不过战后收拾的时候总是会将尸体葬在一起,把你带回去一块儿下葬,也算是合葬了吧?”
死过一次后,唐与言感觉自己变了许多,敢于向师父表达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敢于打破约定成俗的规则,以血孽来庆祝自己的新生。
或许,死过一次后,话还变多了,至少她现在很想自言自语,来告诉就此长眠的死者她的想法。
人还是那个人,内里已然开始蜕变。
唐与言一路絮絮叨叨,一边用雪间剑挑着尸体找人,“这个人手里拿着弓,一看就是奉命来杀你的其中一人,死得倒也不冤。”
“你该和晏温年一样穿一身火红的,明明眼尾画了一只火蝴蝶却喜穿紫衣,被黄沙尘土一盖,岂不是一点也不惹人注意?”
“南熏衣,我听说你挺爱干净的,躺在尘土里不嫌脏吗?赶紧出来吧?”
一声又一声,从兴致盎然转至平淡,再从平淡转至无可奈何。
她找不到南熏衣的尸体,连为其收尸的能力都没有,又谈何让其合葬?
明明南熏衣一身紫衣,身形纤瘦,在一众披着皮甲或残缺铁甲的尸体当中显眼的很,却根本找不见。
唐与言记得就在这周围,找了好几圈也没有找到,就差掘地三尺了。
“毒圣,你在找什么?”
一直跟在唐与言不远处的干将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他觉得眼前漫无目的寻找什么的人太过陌生,生怕对方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唐与言抬眸看去,看到干将一身黑衣时,又低下头去翻找尸体。
干将道:“你在找南熏衣的尸体吗?”
唐与言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有反应就好。
干将轻声道:“我知道她的尸体在哪,你跟我走好不好?”
唐与言摇了摇头,肯定道:“你不知道。”
找了这么久,她心底还是有数的,南熏衣的尸体或许已经被他们撤退的时候拖走了。
干将尽量将声音放温和些,他说道:“我知道,你也知道,只是你找的究竟是南熏衣的尸体,还是你自己?”
唐与言停下了动作,转头看向干将,“你逾越了。”
干将道:“公子有命,要我护你周全,我并未逾越。”
他上前几步,漠然时如同利刃一般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温柔之色,却又被无形的杀气给压了回去。
“毒圣,任谁死后都会成为一抔黄土,真找到了你想找的东西,它还会是你想要的那个模样吗?”
唐与言抿唇不语。
干将道:“若毒圣还想找,我陪你找。”
“罢了,不找了。”
唐与言松口了。
不仅松口了,她的眉毛扬起,神采飞扬的样子跟之前心心念念找东西的神态完全不同,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唐与言擦拭干净雪间,翻身上马,“跟我走吧。”
“是!”
两人两马,就此向着夕阳的方向前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