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管事大喊,“赶紧把这地方打扫干净,到底是哪来的这腥臭味道,宫中选秀在即,闹出这种味道,都不想要脑袋了是吗?”
“到底是什么味道呀?”几个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院子里是什么怪味,更不知道这味道从何而来。
魏兵巡视经过,见季管事眉头紧簇,急得和热锅上蚂蚁似的,也不好意思多问,但这空气里的味道他也闻得清楚。
腥臭,人间少有。
魏兵连忙捂着鼻子跑回三皇子宫中。却不想谁在殿门外洒了一滩水,一个不留神竟让他这位自小习武之人硬生生摔了一跤。这一摔,摔疼了倒也罢,他一抬手才发现这哪是平常的水,又滑又粘,虽是透明的,但绝对无法让人把它当作干净的水。
疼痛稍缓,他又意识到,这味道根本就是一路走来都能闻到的腥臭之味。
莫不是味道跟着他到了这里?还是说味道难道就起源于这滩水?
“三皇子,殿下,殿下......”魏兵踉跄起身。
“何事惊慌?你......你身上什么味道啊?”萧晋眉头一紧,先前就觉宫中气味奇怪,这下看见魏兵狼狈的样子,又好笑又不禁担忧。
“方才......臣刚到宫门口不慎滑了一跤,身上就沾到了这奇怪的水渍,臣本该换一身衣服再来见殿下,但是......但是臣觉得这宫中出现如此古怪的味道实属异事,心中一急就冲了进来。”
什么古怪的味道?是说我吗?我哪有什么味道?昨日才过换息日,怎可能有什么味道,这些人可真奇怪,说起话来一个个都大口喘气,像随时会死掉一样。
水渍?什么水渍?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是哪里?我明明在升平宴上,后来......到了路遥亭,遇到一个奇怪的人,怎么都是奇怪的人呢?我难道还在路遥亭吗?
“先生,您闻不到这古怪味道吗?”萧晋问道。
“闻到了。”叶小楼仍是一身杏色衣裳,站在他一贯站着的位置。好像这味道完全没有令他难受。
“先生可真是神仙在世了。”魏兵没好气的瞪了叶小楼一眼。
“不得无礼,魏兵,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你们都是我最亲近的人,和先生说话时不要像个粗鲁的武夫一样。”
“殿下,我一直都是武夫,您在读书的时候我就舞刀弄剑了,您不读书的时候我还是舞刀弄剑,自然免不了粗鲁了些。”
“舞刀弄剑也可以温文尔雅,先生武艺高超,更是满腹经纶。”
三皇子也不知道为什么如此信任叶小楼,魏兵虽然对叶小楼的智谋深信不疑,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喜欢这个人,三人从小一起长大,但叶小楼不苟言笑的态度,令魏兵感到低人一等,他低三皇子一等自然不在话下,但是还要低叶小楼一等委实不乐意。
魏兵的这些心思,叶小楼根本是看不见的,但他看见了他身上粘附的东西,确切地说是粘附的生命。
他对这种味道太熟悉了,但对于这种生命竟然还能如此粘附在另一个人身上倒是感到有趣。
此时,小玉并不知道自己正粘附在陆上之人的身体上,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形态已完全溶解,因为她的心智是完整的,记忆也渐渐恢复。她想到失踪的桑门主,想到净月池的异兽,想到为选出使者进行的比试,最后她想到圜城,心中一阵悲伤。
她挣扎了一下,想要冲破什么似的,叶小楼看见水渍从魏兵的肘部向外稀释而出,悄悄抬了下手指,把零散的水滴轻轻包裹了起来。
小玉觉得周身温暖,像躺在海草丛中。
“这到底是哪里?”她问。
没人听见。
“赶快回去换衣服吧,过几天就要选秀,要是被绮皇妃的人看见我们宫里乌烟瘴气的弄不好又要想出什么话来指摘。”
绮妃?宫里?难道这里是皇宫?难道我到皇宫了?我到陆地了?怎么会?怎么回事?
她有很多问题想问,太多问题了。如果这里是陆地,她是怎么到这里的?小玉不笨,她知道问眼前这两个人未必有用,而且他们捂着鼻子,看上去非常不友好。
“站在那里不要动。”
“谁?是和我说话吗?”
小玉觉得耳旁有一个听起来很温柔的声音,也许是错觉,因为这里根本没人在她耳边,更别说对她说话了。
“姑娘,别动,你那么重我可不负责能拉得住你。”
“拉住我?为什么要拉住我啊,我有手有脚,你看不见吗?你一定看见了,不然你也不会叫我姑娘。”
“不,我知道你是姑娘不意味着我看见你是姑娘。”
“这叫什么道理,是姑娘就是姑娘,不是姑娘就不是姑娘,哪有什么是又不是的?”
“有意思。”叶小楼的嘴角浅浅一扬,自己都不知道刚才笑了一下。
“你在哪?”
“我在你看不见的地方。”
“到底是哪里啊?”
莫非这就是使者?水下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这点功法也敢到陆地上来。叶小楼已经感到一些乐趣,但这个乐趣还不足以让他动一下。
有时候,站着不动如一棵树也是他取乐的方法。相比和别人打交道,和自己玩更令他满意。
世人太无聊,如果他不愿意救这世人一定是因为他们中的大多数都太乏味、太急功近利,毫无乐趣可言。
乐趣是人生中唯一能令他感到活着的东西,没错,是乐趣不是痛苦,对很多人来说可能是痛苦,叶小楼不怕痛苦,他甚至能在痛苦中找到常人根本无法理解的乐趣。
天上地下,只有叶小楼一人,对乐趣的追求,孜孜不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