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着王妃虽然是个男子,但与王爷走在一处,竟然也十分般配……”
“……”
这个猜测一出,众人都兴奋地发表看法,言辞间对王妃的评价颇高,不少人还附和永安王与王妃瞧着竟十分般配。
这些议论传进了崔僖的耳朵里,叫他脸色阴得能滴下水来。
背在身后的手攥成拳,他阴恻恻瞧了城门的方向一眼,低声喃喃道:“永安王可真是好算计,这番忍辱负重,竟连我都瞒过去了。”他神色变幻不定,又想到站在人群中格外出挑的叶云亭,心里琢磨着今日这一出,叶大公子又参与了几分。
他闭眸思索一番,发觉也许自叶云亭装病那一刻开始,永安王的局可能就已经布下了。只是他们都太大意了,压根没把一个不受重视的弃子放在眼中。他回忆起那日看见亲眼见着叶云亭烧得人事不省的模样,又觉得被摆这一道也不冤。
谁能想到叶大公子瞧着温温和和,骨子里却还带着这般狠劲儿。
那日去给叶云亭诊病,他带去的医官私下都同他说,叶云亭烧得太厉害,病情十分凶险,若是有个万一,即使保住性命,日后怕也难免痴傻。
若这病也是布局一环,那他当真是小瞧了人。
“罢了。”崔僖阴沉的脸色又倏而好转,甚至还带上了一丝幸灾乐祸的愉悦:“这回我虽被骗过了,但韩蝉定也入了套。”他眯起眼睛,想到那伪君子气急败坏的模样便难掩开怀:“又该有好戏看了。”
他弯腰进了马车,将车里跪着的守卫一脚踹下去,重新拿起那柄玉如意,斜斜靠在车壁上,不紧不慢地把玩起来:“继续往前走,去王府。”
崔僖带着人,按照皇帝的吩咐,继续去布置永安王府了。
至于那被踹下马车的守卫,顾不上流血的口鼻,急匆匆骑上马,又往皇宫去报信。
而李凤岐与叶云亭,此时已经到了城门口等待。
他们二人在前,季廉以及五更等人在后。
太阳逐渐西斜,半边挂在天际,半边已经隐没在地面之下。橘红霞光徐徐铺展,将天地间映照得一片热烈之色。
叶云亭眺望着官道尽头,远远望见一辆马车并几匹马往城门方向而来。
“前面的队伍应该便是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没让紧张表现在声音当中。
老王妃的传闻他听过一些,但真真假假也分辨不清。
只知她名唤沈晚玉,乃是涅阳沈家的嫡女。当年的沈家还未彻底败落,沈晚玉在上京亦颇有美名,求娶的王公贵族无数,但最后她却嫁给了老永安王。
老永安王李怀渠乃是武将出身,行事作风粗狂,身后也无强力的家族支持,靠着战功彪炳和护驾有功,才被惜才的成宗皇帝封了王爵。
两人成婚之后,感情非常深厚。老永安王终其一生都未纳妾,偌大王府中只有一位王妃。
后来老永安王因早年旧伤发作,早早过世。唯一的嫡子李凤岐被特许平袭爵位后不久,老王妃便搬去了荣阳休养。
从前叶云亭听说这一段时从未多想,但这些日子他在李凤岐身边听了看了许多,隐隐看出了这母子两人的感情似乎并不太好。
李凤岐待老王妃的态度更是难以分辨,说亲近又并不亲近,说生分,却又谈不上特别生分。
总之就是处处古怪。
叶云亭看着越来越近的马车,心中揣度着等会见面后要以何种态度迎接老王妃。
他自顾自思考着,没有注意到身侧的人侧脸瞧了他半晌,将他的忐忑不定都看在了眼里。
“母亲应当已经知晓了你我婚事,她……”李凤岐迟疑了一下,尽可能寻了个比较贴切词语:“……素来不爱理会闲事,一心向佛,应当不会为难你。你跟在我身后便是。”
说完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你不必太过担忧。”
叶云亭被他猜中心事,本有些赧然,但听见他的话,心思又被疑惑占据了。
不理闲事?
他隐晦地瞥了李凤岐一眼,心想儿子的终身大事,对母亲来说,怎么会是闲事呢?
但他敏锐地察觉到李凤岐语气中的异样,只低低应了一声,到底没将疑惑问出口。
而就在两人说话的空当里,马车已经行到了城门口,拉车的马儿咴了一声停下来,随即车帘被卷起,一个年轻妇人先下了车,伸手将车中的人搀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