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伴着飞扬的尘土传来,三十多个黑衣捕快骑着高头大马,从远处狂奔而来,为首的一个黑脸瘦汉手持根细木棒,朝天一竖,马队立刻停止,捕快们由纵马狂奔到静止不动,显得极为干净利索,十分干练。
“店家莫要收摊,我们远行而来,饥饿难耐,想要买些茶水喝!”
黑脸瘦汉翻身下马,二话不说直接坐在板凳上,捕快们一言不发,面无表情,下马整齐划一,顷刻间就将这座茶摊挤得满满当当。
那黑小子憨憨一笑,冲着重新烧火的老汉道:“爷!有生意上门哩。”
老汉双眼无光,似乎有些耳背,走到黑脸瘦汉身前:
“官爷,天色晚了,回村的路不安全,几碗茶不值三个傲来钱,除非大爷们还要吃上一席,我回村叫些后生来,整治一番,这买卖才值当的做!”
“你们这山野间还能有席面吃?可有肉有酒?”黑脸瘦汉古怪一笑,只有嘴角扯动了几分,好似戴上了人皮面具一般。
还没等老汉回答,路上有快步走来个青年道士,模样长得很是标志,但神色慌张,左瞧右看。
看到茶摊后小跑几步,一屁股坐在角落桌子上,跟那憨憨的少年喊道:“快拿碗凉茶,喝死我了!”
那少年从炉子上取下个被木炭熏得焦黑的茶壶,往破了一角的大瓷碗中倒了满满地一碗茶水,递给了那青年道士,裂开大嘴,长满雀斑的圆脸上挤出个好奇的神色:
“小道爷,没事你跑啥?着急赶路么?”
青年道士闻言将瓷碗一放,没喝茶,脸色一惊,神神秘秘道:“听说这附近有鬼,我害怕……”
坐在另一角的黑脸瘦汉闻言哈哈一笑,他手下的捕快如同复读机般,也是一阵哄笑,只不过他们的笑声频率起伏一模一样,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小道士,道士还能怕鬼,捉鬼拿妖不应该是你的看家本领么?”
那老汉有些不耐烦,“官爷,吃不吃席面,不吃老头子要收摊了!”
“吃!有什么肉?”
“米肉。”
“有什么酒?”
“鲜酒。”
双方议定,老汉颤颤巍巍地走上一条小路,回村去喊后生亲朋准备酒席去了,走之前让孙子点上灯笼,上茶招呼客人。
青年道士听到有酒有肉后,舔舔嘴唇,朝那皮肤黝黑的少年伙计问道:
“可否也给我上份米肉,一小杯鲜酒。”
少年在草棚四角挂起红灯笼,笑着点点头:“米肉管够,不好吃不要钱。”
说完动作娴熟地给捕快们倒茶去了。
天色渐暗,完全看不到夕阳的影子,夜幕降临。
捕快们大多喝了几碗黑乎乎的茶水,从包裹中取出草料,喂给马匹,为首的黑瘦捕头把玩着那根小细棍,闭目养神。
青年道士似乎很注意形象,小口小口地喝着茶水,每喝一口都要吧唧好长时间的嘴,就像这辈子没喝过茶一般。
半晌后,四五个村夫村妇跟在老汉后面,抬着一口长条藤筐,筐子表面蒙着块红布,赶回茶棚,开始生火做饭。
那青年道士看着那群面无表情的捕快,忽然说道:“官爷我胆子小,你莫要嘲笑我,能从冥府逃出来的孤魂野鬼,那个不是罪孽深重,你们好歹说说话呗!”
“总挂着一张死人脸,我害怕!”
黑瘦捕头听到“死人脸”后,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轻咳一声,眼神一转,那群捕快好似这才回过魂来一般,吆喝闲聊起来。
“所谓铁面无私,平日里缉拿犯人,脸上若有表情,容易被人瞧出破绽,这般样子也是习惯了。”
“这叫职业病,得治,不知道你们上官给报销不?”青年道士嘟囔着。
此时灶台忽然传出一股香的有些腻人的肉味,捕快脸色微微一变,这边的青年道士早就站起身来,伸着脖子狠狠地闻了闻。
“好香!好香!老店家,这米肉是什么美味,这么香?”
“吃米长得肉,能不香么?”
老汉舀了一瓢山泉水,慢悠悠地倒到大锅里面,“还得煮上两个时辰才能出锅,官爷们稍等片刻,小道爷你也稍安勿躁。”
“吃米长得肉?到底是啥子肉?”
青年道士好似没有察觉周围的异样,忽然站起身来,伸手牵开了挡在筐子上的那块红布。
他本就离得灶台最近,动作非常突然,一时间红布飘落,捕快们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死人脸,村民们嘴角扯开,越来越大,直到半张脸都撕裂开,发出怪异的笑容。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那青年道士。
道士脸色大变,如同受惊的小兔子,捂住胸口,高声喊道:“吃米长的肉,不就是人肉么!”
那长条形的藤筐中,一具还挂着肉丝的人骨架静静的躺在里面。
那黑瘦捕头轻叹一声,随即脸色一肃,手中细棍瞬间变为一根哭丧棒,周身黑雾弥漫,三十多名捕快将脸上皮肉一把扯下,围成天罡三十六位阵,草棚瞬间破碎。
“独角鬼王!你胆大妄为,造就无边杀孽,妄想建立鬼国,无视天庭冥府法度,本想等午夜鬼门大开时将你缉拿回狱,可惜……黑无常在此,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一片恐怖鬼蜮瞬间在千里内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