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期间我觉得人的生命真脆弱,既然喜欢就告诉她呗,要不然一旦感染了病毒我估计我躺在icu里肯定特别后悔。这人呐,端着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你这是不给自己留遗憾?”
“遗憾肯定有,我设想过很多,比如说要是一不小心感染了病毒,我不准备上呼吸机。虽然我知道吴老师您说什么都会给我插管……哈哈哈,我还想了一段感染肺腑的遗书,每次想起来自己都会泪流满面。”
郑凯旋开始唠叨。
从父母到医院、从心仪的女孩儿到未来的畅想。
吴冕静静的听着,郑凯旋说的有些散碎,想到哪说到哪,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和未来倾诉。
两人走了一个多小时,才来到中法新城的宿舍外。
一个俏丽的身影不知道等了多久,远远的看见郑凯旋,她开心的跳起来挥着手。
相距10米,在上次的位置,郑凯旋停住脚步。
吴冕远远的看着,
10米,
一男
一女
在一个被疫情压抑了2个月的城市里
一段美好的爱情
似乎阴霾散去,温和的冬日暖阳洒下来,照在郑凯旋和那姑娘的身上。
仿佛天上的云也在笑。
姑娘今天戴着一个棒球帽,帽檐很长,遮住了脸庞。
几分钟后,郑凯旋做了一个拿下来帽子的动作。
姑娘摇头,把自己的脸庞藏在帽檐的阴影下。
动作幅度略大,能看到隐约的血痕。
吴冕知道姑娘的脸上肯定无数勒痕,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勒痕已经把娇嫩的皮肤磨破,变成血痕。
她想让郑凯旋看到自己最美的样子,而不是现在狼狈、疲惫的模样。
郑凯旋本身就木讷,不知道该如何讨女孩子欢心,现在这种局面更是手足无措,只能隔着十米的距离静静的相互看着。
两人偶尔用手语交流,手语打的惨不忍睹,吴冕感觉就差隔着一条路扯着脖子大声吼。
回去要不要教郑凯旋手语呢?吴冕认真的想了一下这个问题,最后还是放弃了。已经二月底,估计没几天方舱医院就能闭舱。
到时候郑凯旋回帝都,有的是时间和心爱的姑娘坐在一起聊天。
但一想到木讷的郑凯旋,吴冕真心不知道他会和姑娘聊什么。理工科的直男,不过好在已经过了住院总地狱般的一年,现在工作也不忙,应该可以谈恋爱。
能看见这一幕,虽然略有一点点拧巴,但也很美好。
吴冕蹲在墙角抽烟,看着蓝蓝的天、白白的云,小鸟在安静的街道上空叽叽喳喳的叫着。
看着郑凯旋笨拙的、手舞足蹈的表达自己的思念。
看着天河市已经熬过了最难的时候。
真好。
心念一动,吴冕负责扫码的门卫室要了笔和纸,军姿蹲在地上,很认真的把眼前这幅画面勾勒出来。
纸的一面写满了字,吴冕在另外一面用简单的线条把这一切记录下来。
素描里,阳光、青草、小鸟、爱情像是活了一样洋溢而出。
就连两人笨拙的手语都活灵活现起来,透着可爱。
画姑娘的脸时,吴冕犹豫了一下,还是再棒球帽遮不住的地方把勒痕画出来。仿佛上了年纪的老人一样,
每一条皱褶里都写满了故事。
每一条皱褶里都写满了家伙天下。
每一条皱褶里都写满了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二十分钟后,郑凯旋挥了挥手,示意自己要回去。
姑娘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她张开双臂,遥遥拥抱郑凯旋。郑凯旋微怔,也张开双臂。
拥抱,隔着一条路,两人相对无语,穿越时空一般。
“吴老师,走了。”郑凯旋没有不好意思,他甚至还冲着宿舍窗口眺望自己的从前的同事们挥了挥手。
“郑教授,这个送给你。”吴冕眯着眼睛,把素描交给郑凯旋。
虽然简单,却栩栩如生,像是黑白相机时代找出来的照片。
郑凯旋眯起眼睛,对着姑娘做了一个手势,找了一块石头把素描压在花坛边。
花坛里刚开的小花那么的美丽,温柔,即便隔着口罩,依旧能嗅到淡淡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