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时来运转,客户排队抢购的待遇,现在也轮到李丹头上,让他好半天眩晕才明白过来。
这时苏鸣岗严肃地开口道:“李公子,还有个天大的好事告诉你。错过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林六哥在旁边喝着茶,听到苏鸣岗说其好事,也赶紧跟着劝道。
所以现在他们口里的“好事”,看来也是极端的重要,也许是他们今天愿意等半天的实际原因。
李丹看着他们严肃的神情,也不由得好奇地问道:“到底是什么好事?”
“荷兰人打算与你共同做这白砂糖,所有生产的白砂糖由他们运往欧洲。无论生产多少,他们都能买下。”苏鸣岗讲到这里,兴奋地拍着茶桌道,“李公子,这可是天大的赚钱机会啊!”
李丹一愣,略一思索,然后缓缓说道:“给荷兰人……合作,这个……这个……还是须从长计议。”
苏鸣岗瞪大眼睛,惊奇地看着李丹道:“李公子,你这是为何?荷兰人每年采买的白砂糖足足有将近十万担啊。可是有上百万两银子啊。我每年的丝绸生意,也赚不了怎么多啊。”
“白砂糖刚刚做出来,不必着急。”李丹说的很平常,他知道这个理由站不住脚。更主要的理由是他心里对于洋人的戒备之心。前世惨痛的教训已经告诉他,跟有些洋人合作,一定要千万小心。
他们可不是善男信女,而是一群吃人的财狼,没有准备,没有了解,就去合作,恐怕结果不但是想象中的赚到大钱,相反小命恐怕都会搭上。
前世的经历,他可不想再经历一次。
苏鸣岗觉得很奇怪,又劝说一阵,李丹一直不改口,他只有无奈地说道:“如果惹到荷兰人不高兴,恐怕更麻烦啊。”
李丹知道,这个时候的荷兰人,也就是荷兰东印度公司殖民各地也是伴随着当地无数血泪的。
惹到荷兰人不高兴,绝不会是一件什么好事。
尤其是现在的巴城,已经被荷兰人完全的控制之下。
可是越是如此,李丹更是警惕性高了十分,合作之事,更是不想谈。
李丹见他们三个似乎受了荷兰人重托一般,也将他们暂时放下,转身与其他华商洽谈。
所有的华商都得到李丹的承诺,白砂糖生产出来之后,他会尽量保证每一个华商都有白砂糖可售卖。
另外,贩运甘蔗,或者贩运黑砂糖来此的,李丹全部采购,有多少买多少,也全是现银采买。
其他人欢天喜地的走了。
客厅内,就剩下苏鸣岗、林六哥和杨官等三人。
他们没有想到,李丹竟然最反对的是跟荷兰人合作,哪怕是任何形式的合作。
眼看屋内其他人都离开,三人互相看了一眼点点头,他们打算要好好说一说李丹。
争取让他能够回头是岸!
苏鸣岗年轻时在家乡也是一儒生,科举不中,家道中落,无路可走,借了高利贷下了南洋,在万丹开始打拼。
在万丹他足足打拼了十五六年,也只是温饱而已,没有赚到什么大钱,眼看自己已经将近四十依旧是一个小商贩,也是万丹上万华商中的一员,毫不起眼,甚至随时都有可能因为生意不利而倾家荡产。
也就是七年前,荷兰人抢下了巴城,将本地土著势力和英国人的势力一股脑全部驱逐出巴城。
他当年在万丹交的好友科恩,从荷兰东印度公司万丹一个商站站长居然青云直上成了总督,写信给他,让他来巴城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第二年,也就是六年前,他带着一家人从万丹来到巴城,荷兰人为了让他在巴城站住脚,还援助他300里亚尔让他能尽快做起生意。
苏鸣岗借助荷兰人的帮助,很快就在巴城站稳脚跟,生意越发红火起来。
他读过书,有学问,又多年经商,在华商当中人头熟悉,又广受尊敬,荷兰人指定由他来当华人甲必丹,负责管理协调华人华商内部事务。
他有了钱,又有了权,生意自然是越做越好,这六年时间,让他迅速成为当地第一大华商。
归根结底,这当然是荷兰人的背后支持,这让他如何不敬重荷兰人?
他之所以今天来此并在门口安安静静地等了大半天,表面看是给了李丹天大的面子,其实骨子里都是为了荷兰人奔波。
不过,他没想到,李丹不光不敬重荷兰人,甚至对荷兰人戒备心甚重,这在他简直难以想象。
所有的华商都知道跟着荷兰人就能赚大钱。虽然跟荷兰人有争斗,那只是价格上的争斗,说到底还是要和荷兰人一起做生意才能赚大钱。
再说这巴城都被荷兰人控制,跟荷兰人对抗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他知道很多华人未见洋人之前,却是对洋人有各种看法,可是如果能好好说明,他们也都能认识到虽然洋人长的跟华人不一样,但洋人和华人一样是人,一样要吃喝拉撒,一样的天天想着赚钱。
想到这里,他不禁摇头苦笑,李丹这等年轻人没有见识,听人道听途说,倒也不足以奇,自己年轻时第一次见洋人时,不也大吃一惊吗?
年轻人没见识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意识不到自己没见识,自己现在就该告诉李丹:该如何准确的认识洋人?
“李公子见过洋人吗?”苏鸣岗努力地恢复平静,争取慢慢的给李丹讲道理。
他大概听说过洋人高鼻深目,红毛绿眼,大概在他眼中洋人就是魔鬼一般吧?
“在巴城未曾见过。”李丹平静地说道。
“李公子未曾与洋人打过交道,对于洋人恐怕认识不多。”
说到这里,苏鸣岗说话声音高起来道,“我今天希望你对洋人能有个准确的认识。”
“准确的认识?难道苏先生说的就一定是准确的,别人说的就是不准确的?苏先生,兼听者明,偏听则暗,这话你总认同吧?”
苏鸣岗老脸一红,他没想到李丹居然在他这个读书人面前说起了成语,更要命的是这一句‘兼听者明,偏听则暗’他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来驳倒的。
也就从根本上说,无论是谁,对于接受者来讲,都是属于偏听,而各方意见的综合才是兼听。
一句话,就是无论是谁,都不能用自己一面的言论让别人有‘准确的认识’。
苏鸣岗顿时骑虎难下,不知是该说还是不该说,他即使说了,对于李丹也只是偏听而已,远远无法达到他主导的让李丹‘正确的认识洋人’。
出师未捷!
苏鸣岗顿时意识到不是他该让李丹‘正确的认识洋人’,而是他该‘正确的认识李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