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之间,他被虞世帆的满腔赤忱触动到了,脑海中突然泛起一个念头,略作犹豫,终于说道:
“此事极为凶险,稍有不慎就会丧命,还请虞兄仔细考虑……”
“薛郎说的什么话,莫非也如那群俗人一般,看不起吾等?”
“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虞世帆心情激荡,吟出《少年行》的最后两句,下意识地抬手伸向腰际,却不曾碰到刀柄。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将自己带入到诗歌之中:“我与君相识不过半刻,可,早已认定您是知己,甘受驱驰,九死无悔。”
此情此景,薛牧既感动又无奈,这么庄重的时刻,确实不适合搞笑。
但是,虞世帆此时的状态,像极了前世见到偶像的小迷弟,几近疯狂。
入乡随俗。
这一刻,薛牧戏精附体,扼腕长叹:“既然如此,那就拜托虞兄了,请您挑十名精通剑术的游侠,随我一同登上画舫。”
余光扫过周围,见四下无人,薛二郎暗自松了口气:这一切都是为了增进感情,不丢人、不丢人……
看到薛牧以手扼腕,虞世帆的内心愈发激荡,朗声道:“何必等到明日?某自认有些能耐,两刻之内,绝对能准备好行动所需的画舫、歌姬,若是薛郎想将戏做全,便再请一位都知娘子。”
前世曾听说:古之游侠,轻生死、重然诺。
如今一见,所言非虚。
“依我看,择日不如撞日,说不定今夜就能抓到那群悍匪。”
说完,虞世帆激动的神情稍稍缓和,肃声说道:“吾等早一天抓到凶手,便可少死一些无辜百姓,还望薛主事早做决断。”
尚未了解清楚事情的始末,便表现得如此上心,薛牧感觉无所适从:这主事官一职,应该留给他担任。
左右思量,薛牧抬眸看向庭院正中位置,几簇枯黄的老竹、一片耐寒的杂草,以及一台斜指天空的石质小日晷。
申时五刻,还有一个时辰就要进入夜禁时期了,时间如此匆促,真能将一切都准备妥当吗?
“虞兄,升平坊地处偏僻,距离皇城过于遥远,一来一回至少需要耗费半个时辰的时间。”
虽然薛牧心中颇为意动,但时辰不早了,无奈道:“等使者从金吾卫以及太子殿下那里取来文书,天早就黑了,根本来不及去请歌姬、花魁……”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自古以来的传统,历代君王也以律令的形式,禁止人们在夜间出行。
因此,除去特定节日之外,只有权势滔天之辈,以及执行紧急公务的官吏,才能不受夜禁的管束。
“薛郎多虑了,金吾卫那边由在下出面应付,您只需在事后补一份文书就行。”虞世帆凑到薛牧身侧,附耳说道:“家中长辈在禁军中担任将校,负责巡城的金吾卫都认识我,不会追究。”
这时,虞世帆终于恢复了正常,挂在脸上的那抹笑容怎么也敛不住,而且有种难言的油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