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想了想：“立即根治是不可能，不过倒是能缓解一下，老夫开个方子吧。”
太医开了方子离开了，夏瑶示意晚秋先出去，等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了，开口道：“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沈世安看起来及其冷静：“病好了是好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夏瑶咬了咬嘴唇，思考该怎么组织语言才能不伤到她。
“皇兄也知道了？”沈世安追问道。
夏瑶轻轻的嗯了一声。
“但你们都觉得，不该告诉我。”沈世安苦笑了一下，“为什么？”
夏瑶小心的说道：“陛下……他担心你会心急。”
“心急？若是两年前，我还会心急，现在……”沈世安摇摇头，又问道，“那王妃呢？你也不希望我知道，是怕我嫉妒么？”
“不是，”夏瑶顿了顿，小声道，“我只是觉得内疚。”
“内疚？”沈世安觉得自己今天的疑问格外多，“为什么会内疚，又不是你害我失明的，莫非相爷真的使了什么计谋。”
夏瑶问道：“王爷有没有听说过幸存者愧疚？”
“幸存者……愧疚？”
“嗯，比如在战场上，若是有很多战士牺牲了，幸存下来的战士非但不会庆幸，反而会觉得内疚，甚至希望自己同样牺牲了。”夏瑶解释道，“就像我和你，我们二人本来是为了同一个目标成亲的，而如今我康复了，你却没有。”
这说法有些新鲜，沈世安稍微思考了一下才理解了她的意思：“所以你觉得，现在我们是同一个战场上的战士，你先我一步康复了，觉得对不起我？”
夏瑶心虚的嗯了一声。
沈世安沉默了半晌，说道：“你傻么？”
夏瑶：突然被骂？
“太医从前为你医治的时候，说过你活不过二十岁，我和你的情况能一样么？我顶多就是这辈子都看不见而已，”沈世安说道，“所以没什么好愧疚的，就算那道士的话只有一半是真，我们两个人成亲只能救你一个，那也是天大的好事。”
丞相夫人在夏瑶康复后就去道观还了愿，自然也问了沈世安的事，那道长却只说了一句：缘分未到。再问，却什么都不肯说了。
“道长说的是于我们二人都有好处，既然我好了，王爷自然也会好的，”夏瑶说道，“你别难过。”
“我失明之后，整整一年时间，皇兄都在用各种方法给我治疗，针灸，服药，求神拜佛，”沈世安说道，“没有一次是成功的，所以我早就……不会因为这个难过了。”
他看起来似乎真的很释然，甚至劝夏瑶睡一会儿，因为药还要等很久。
夏瑶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静下来却又睡不着，躺了好一会儿之后，突然听见沈世安轻轻叹息了一声。
她抬眼看过去，见刚刚还是一脸不在乎的王爷脸上是全然的失落和茫然，他闭着眼坐了一会儿，眼角落下一滴泪来，随即被他掩饰似的，迅速的用手指拭去了，随后调整了一下表情，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起身小心的走出了房间。
夏瑶意识到他是以为自己睡着了，才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时候流露出了片刻的脆弱，她转身蜷缩起来，喉咙里有些发紧。
到底，还是伤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