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银灰的交领素缎长衫,腰系藏青丝绦,足蹬黑色方头靴。
个子倒也不算矮,肤白细嫩,桃腮,柳眉弯弯,水润的圆眼,挺巧的小鼻子正对着纤巧的尖下巴。这些就不说了,那耳垂上两个耳洞肆无忌惮地暴露着,挥舞的小拳头也是细致得不得了,任谁见了,也能认出她是女扮男装。
她旁边还有个小小的少年。一副书童装束,看来是她的丫鬟。
想想小葱和秦淼的改装手段,再看看眼前这拙劣的装扮,黎章忍不住嘴角直抽,很想上前告诉她:你这样出去比穿女装还招人呢!
转头对黎水做了个鬼脸,却见她正满脸不忍地看着这个女书生,想是联系自身,跟人家同病相怜了。
他忙咳嗽一声,轻轻用马鞭捅了捅她的胳膊,故意小声道:“阿水。你瞧她比胡指挥和魏铁要不要白一些?”
黎水正同情心泛滥呢,听了他这话,差点撑不住笑出声来。白了他一眼,嗔怪道:“大哥,这姑娘怪可怜的,别笑话人家。”
可怜?
黎章听后蹙眉细打量人家,他怎么没觉得呢?
难道是他杀人杀多了。心肠变硬了,所以连恻隐之心都没了?
就听那指挥使喝道:“你明明就是女子,怎敢冒名顶替你爹投军?我们若是通融,置军法于何地?”
那书生跺着脚、拖着哭腔喊道:“当人家想来?还不是你们把人抓来的!”
“胡说!若你表明女子身份,他们怎会抓你?”
“我不来,我爹身上有病。你能免了我家的兵役?”
“那你也不能替父从军!”
“那我也不能让我爹来送死!”
顾涧看不下去了,带着黎章等人上前问究竟。
几人又是一番争论,各执一词。
顾涧脸一沉。命人接着挑选新军,他则将那书生及书童带到一旁,命指挥使唤了此次招募新军的军士前来询问。
两下一对证,原来是负责催役之人按名册上门募军的时候,这个姓周的书生得了消息。便自告奋勇地来了;再一查名册,周家有两个男丁。父亲四十二岁,儿子十二岁,按制有一个兵役名额。
顾涧就问道:“周姑娘,你爹真的有病?”
那周姑娘红着眼睛道:“当然真病了。就是不病也不成——大人,我爹是个读书人,怎会打仗呢!若一定要服兵役,只能由小女子替父从军了。”
一旁的黎水脱口而出道:“那怎么能成呢!”
她简直要同情死了,瞧瞧这姑娘一副文弱样儿,若是上了战场,那还有命在?
她也不想想,自己当初投军的时候,那模样还不如人家呢!
周姑娘闻声不悦地看向她道:“怎么不成?我可是会些拳脚功夫的,比我爹强多了。抓我爹来,不如让我来,好歹还能杀几个敌人。”
黎章瞅着这姑娘,总觉得怪怪的,那神态,那眼神,让他想起了鬼精鬼精的小妹妹香荽,因此“扑哧”一声笑了。
见众人都奇怪地看他,周姑娘也朝他瞪眼,他忙掩饰地问道:“姑娘此来,令尊是否并不知情?”
周姑娘张大小嘴儿,吃惊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这一注视才发现,说话的是个英气逼人的小将。哎呀,真是器宇不凡,那一身银白盔甲穿在他身上,怎么就那么合身呢!
他不像一般军汉那般粗糙或者板着一张脸,他脸上挂着明朗的笑容,看了就令人舒心,禁不住就想起诸如“英武不凡、英姿勃发”这样的词句来。
周姑娘望着黎章发呆了一瞬,见他笑吟吟盯着自己,忽觉说漏了嘴,忙补救道:“在下要替父分忧,当然不能让他知道了。若是父亲知道了,便是拼了老命也不许我来。你说,为人子女者,能让尊长如此拼命吗?”
黎章点头附和道:“姑娘言之有理。真是孝感动天哪!”
周姑娘大喜,忙上前一步问道:“那你们是收下我们了?”
不待黎章答话,那指挥使接过话头叱道:“胡闹!赶紧回去。本指挥无论如何也不能收你。”
周姑娘眼珠一转道:“那你免了我家的兵役我就走。一定要从我家招人,我就要效仿花木兰,替父从军。我弟弟才十二,你们抓他,太没天理了。”
指挥使也没辙了,为难地看向顾涧。
顾涧沉声道:“回去让你父亲前来面见,若真是有病,我们自然不会为难他,当免了此次兵役。”
很合情理的一句话,却让那周姑娘急了,柳眉一竖,愤愤道:“这话谁信?我们家两个男丁,都征了好几次了。只要我爹还健在,我弟弟没长大,每一次征兵都有官差上门抓人。”
顾涧等人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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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蔬青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