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屋子突然蹦出的光,有些刺眼,念阔眯着眼,看不清对面是谁。
等眼睛适应了光亮,念阔才看到对面坐着一个中年男人,白面无须的。
那人尖着嗓子,笑道:“念太医,不认识咱家了?”
“你,你?你是韩内使?”念太医惊叫道。
“正是咱家!”
念阔急忙站起身,走过去,紧盯着韩休,激动地问道:“我,我女儿,怎么样了?”
韩休掏出一封信递了过去,“这是令嫒给你的信。”
念阔急忙接过去,手颤抖的厉害,打开心,凑近油灯,一目十行,连看了几遍,女儿还活着,一切平安!
烽火四起,念阔以为女儿早已经没了。
这些天,他经常梦见女儿的种种不幸遭遇,午夜被噩梦惊醒。
念阔擦了眼泪,又将信反复看了几遍,才小心翼翼地叠起来,塞进袖子里,又用手拍拍。
冲韩休一个长揖,“感谢韩大人救了小女!念某没齿难忘!”
韩休大大方方地受了这一礼,之后说道:“你还得谢谢忠勇伯,是他的侄儿田禹,一路帮助,不然,靠咱家一个人实在帮忙有限。”
“是,是,明日我就去忠勇伯府,好好谢谢田大人!哦,对了,田大人现在是安庆侯,陛下昨天下的旨意。”
韩休问道:“忘记问了,刚才哭什么?遇到什么大麻烦了?”
念阔有些不好意思:“今天傍晚,皇城出了一道旨意,说是真阳郡主不幸病故,追封为永安公主,她的母亲也被追封为皇贵妃。小女和公主一辆马车丢失的,我以为她也一起遇难了,心里难过的很。”
韩休冷笑道:“最是无情帝王家。”
念阔奇怪道:“对了,我看小女信里,也说真阳郡主还活着,怎么陛下突然下旨追封她,说人没了?”
韩休将自己去皇宫附近送信的经过说了一遍。
念阔有些后怕地说道:“幸好你多了个心眼,不然现在就在诏狱里了!”
“诏狱?咱们这个陛下啊,怎么会给咱家蹲监狱的机会,肯定会当场击杀。”韩休冷笑道。
念太医长叹了一口气,“那郡主就没法回来了。不过,回来又怎么样,她母亲没了,舅舅那么没出息。”
当真阳郡主说想回金陵的时候,韩休就想到了,失踪了这么久,突然出现在金陵。这段空白的时间,很容易让人做文章,一生都要伴随流言蜚语,锦衣玉食又怎么样,流言就能折磨死她。
韩休指了指北方,不屑地说道:“这位还在东宫的时候,就是刻薄寡恩的主儿,他怎么能容忍皇家的荣誉被人诋毁。”
他这话大逆不道,念阔没有接茬。
韩休问道:“念大人是什么打算?是和令嫒团聚,还是你也当她没了?”
念阔当即叫道:“我怎么可能是那无情冷血之人?!休得胡言!”
韩休笑道:“那咱家把令嫒护送来?”
“不,我和你一起去莱州!”念阔毫不犹豫地说道。
韩休有些意外,“你舍得现在的荣华富贵吗?”
念阔苦笑道:“荣华富贵?提心吊胆还差不多,伴君如伴虎啊!再说了,我女儿和郡主一起失踪的,结果我女儿回来了,郡主却死了,让陛下怎么想?”
韩休满意地点点头,说道:“那好,你先收拾收拾,把家产处理了。三日后,咱们离开金陵。”
念阔苦笑道:“我哪还有什么家产。家里的薄产都扔故都了,我现在可是两袖清风,这个院子都是租的。只有几身衣服,寥寥十数本医书是珍本,需要带着,别无他。”
“那就是明日午后,秦淮河边桃叶渡。”
“只怕锦衣卫的探子四处在找你,当心啊!”念阔担忧道。
韩休洒脱地笑道:“那些小崽子,也想抓住咱家?”
他站起身,拱手告辞,很快消失在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