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有办法。”李若链快速换衣,听到萧汉俊三字,他眼睛里不由就喷涌出了怒火。
换衣妥当,李若链掀帘下车,临了,他望向李晃:“我有一疑,不知当不当问?”
“请问。”
“公公为什么要帮我?”
“我不是在帮你,我只是在做我应该做的事情,这大明锦绣江山,绝不能落入一个阴谋者的手中。”李晃脸色严肃。
李若链点点头,去了。
脚步声响,渐渐远去。
而马车也迅速离开,载着李晃,溶于这京师的茫茫夜幕中……
……
九宫山。
太子殿下已经失踪二十天了,这九宫山方圆两百里,都已经被翻了一个底朝天,刚开始是官府的命令,后来很多百姓自发自觉的进山寻找太子,动用的官军和民夫,已经超过四五十万人,但却依然没有发现太子的踪迹。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营中的气氛越来越压抑。
大明皇储在军中出了意外,随行的文武百官,谁也逃脱不了责任。轻则下狱,重则怕就是要调脑袋了。尤其是几个主事之人,从抚宁侯朱国弼以下,一个个都是惶恐不安,彻夜难眠。
给朝廷的奏疏,已经发出去了,皇太子失踪这么大的事情,朝廷一定会派出钦差来处置。而他们罪行能不能被减免,就看能不能在钦差赶来的这段时间里,找到太子了。
这其中,尤其以陈奇瑜最为惊恐,连续十几天,他已经是支持不住,病倒在了营中,每日里唉声叹气,悄悄叮嘱后事,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了……
“老爷,有消息,有消息了……”
一个亲兵忽然疯也似的跑了进来。
“啊!”垂死病中惊坐起,陈奇瑜一下就从卧榻里弹跳而起。
“五十里之外,在山道边的荆棘树上,发现了一块布片,经武襄左卫确定,正是太子殿下的贴身衣物……”亲兵报。
“五十里,五十里……”
陈奇瑜嘴里呢喃,忽然叫道:“抚宁侯知道了没有?快,快,传令移营五十里!”
……
五十里之外。
山道边的荆棘枝上,挂着一小块碎布,现在碎步已经被取下来了,在陈奇瑜朱国弼左良玉宋一鹤刘肇基马德仁刘耀仁杨轩贺赞李纪泽宗俊泰佟定方等人手中传递,每一个人都是激动,尤其是宗俊泰佟定方,两人都已经满脸是泪。太子失踪,作为太子的近卫,他们罪不可赦,凌迟都是可能的。而在大罪之外,两人更痛心的是自己的失职。若他们尽心,事先侦查到周围还有流贼残余,太子又何至于遇险?
一小块碎布说明不了很多,但却能可以说明,太子殿下并没有死在了悬崖之下,而是被人带走了,从这个方向,一支往东南去了---其实这一片的区域早就搜过,只不过前几次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荆棘枝上的这小小碎布,这一次重新搜索,终于是有人注意到了。
悬崖之下,没有找到血迹,这里也没有,也就是说,很有可能太子殿下并没有受伤,也就更没有生命危险,而太子有命,他们才能有命,不然他们都得为太子殉葬。
但和众人的激动不同,抚宁侯朱国弼的表情却隐隐有点怪异,不止是今天,熟悉他的人,都能感觉到,太子最初失踪的时候,朱国弼是最最惊恐的那一个,几乎是吓滩了,吓傻了,蹲在地上嗷嗷哭,责骂宗俊泰,又骂陈奇瑜和杨尔铭,说他们三人一起害死了太子,而他却被他们牵连,他恨死他们了……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朱国弼好像不再那么惊恐了,他不再随着众人的惶恐而惶恐,对于太子的下落,也不再每天反复追问几十遍,每日躲在帐中,不知道和几个机密心腹在商议什么?
如果是平常,他这么怪异,早有人注意到了,但太子失踪之后,营中兵荒马乱,人心惶惶,所有人都在拼力寻找太子,对于朱国弼的怪异,也就没有人再注意。
此时此时站在山道边,望着荆棘枝,又往东南方面的绵连大山,朱国弼和其他人的表情,明显不同……他眼睛里不是希望,而是隐隐地担心。
“追,往东南方向!经过的所有地方都要翻三遍!”陈奇瑜道。
“不急!”朱国弼却忽然说道:“这一小块碎步究竟是不是太子殿下的?我觉得,不能贸然决断,还是要再商议……”
“商议什么呀?再商议黄花菜都凉了!”陈奇瑜跺脚:“追,立刻就去追!”
朱国弼脸色一沉:“陈奇瑜,我看你是忘记了吧?你只是一个戴罪之身,并没有发号施令的权力。”
陈奇瑜却是不惧,不说他过去五省总督的身份,只说现在的生死存亡,他就容不得有人耽搁,于是说道;“抚宁侯什么意思,难道是不追吗?”
“谁说不追?本侯爷的意思,是要先确定!如果是流贼的迷敌之策,又或者这根本不是太子殿下身上的衣物,我等冒然去追,岂不是耽误时间?”朱国弼振振有词。
“这绝对是殿下的衣物!”
不等其他人,中军官佟定方已经第一个站出来:“卑职可以用性命担保!”
“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去追!”陈奇瑜大声下令:“所经过的地方,一寸一厘,都不能放过!”
“是!”众将听令,都去追,连左良玉都抱拳。
“站住!回来!”朱国弼大吼。
但却没有一个人听他的。众将包括左良玉在内,都急急离开,仿佛没有听见他的嘶吼。
而陈奇瑜和杨尔铭也快步离去,根本没有把他这个侯爷放在眼里。
“好,好,”朱国弼气的咬牙:“你们有种,等钦差到来,你们就知道我的厉害了!”
……
所有人都在等待太子的消息。
生,死?
又或者是永远的失踪?
但现在朱慈烺却是有苦难言……
死亡是什么滋味?酸甜苦辣咸?死亡是什么颜色?橙红黄绿紫?
朱慈烺没有感觉,他唯一感觉的,就是彻骨的冰冷。
就像他前世里,被人推入冰河里一样,这一世,他忽然又感觉到了前世被人推入河中的惊吓,以及被河水淹没包围后的绝望和无助,直到跳入水潭的那一刹那,他才忽然警醒,自己只会狗刨,以他的泳技,无法在水中施展,如果潭水够深,下坠的力量够大,他是没有办法从水中脱困的,只怕这下坠的力量,就足以把他砸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