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家口虽然被围住了,但却始终没有人到张家口的堡门前说明情况,或者向城头喊话。
只有几匹快马不停的在堡外的城厢里奔驰,大声呼喊,表明身份,安抚城厢间的百姓。
住在堡里的富商和显贵听到了堡外的动静,都派人到城头来打探消息。但程绍孔没有什么可以告诉他们,只能安抚:堡外出现的并不是蒙古人,而是京营的官兵。估计是打这里路过,回去告诉你们老爷不必惊慌,安心睡觉即可。
但堡里的人怎么能安心?
尤其是范家,王家,原本他们两家的商队,明日就会离开来远堡,去往蒙古草原,和蒙古人进行大宗交易。想不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堡外竟然出现了京营的兵!
如果是宣府本地,哪怕是蓟州密云的兵,范家王家都不会太慌张,能在张家口干出这么大的事业,货通天下,他们两家早就把宣府本地和朝中一些要害部门的官员都买通了,只要亮出名号,官兵应该不会为难他们,再不济就是花银子。但京营是太子的兵,他们和太子素无往来,又都做贼心虚,在张家口和来远堡都被包围的情况下,一旦他们那两支在来远堡的商队被京营发现,那就大祸临头了。想要派人通知,但堡门已经封闭,不许任何人出入,何况来远堡也被包围了,就算能出张家口,怕是也进不了来远堡。
范家和王家惶恐,另外五家晋商也好不到哪里去(梁家已经败落,生意规模已经难以和他们相提并论了),一个个都是忐忑不安,召集家中子弟和谋士,猜测着京营的来意。
这一夜竟是如此漫长。
所有人都在祈盼:但愿京营只是路过。明天一切安好。
惶恐和等待中,天色终于是亮了。
“哒哒哒~~”
晨曦之中,马蹄急促,先是一小队盔明甲亮、打着四方大旗的骑兵出现在张家口堡的南门前,为首的将官朝城头高声而喝:“太子殿下即将驾到,城中文武,速速开城迎接~~”
骑兵之后是大队的步兵,盔明甲亮,长矛森严,在三角飞龙旗的带领下,迈着整齐的步伐而来,脚步踩在街道上,发出砰砰的声响。其气势和阵列,绝非一般官兵能比。
而步兵之后,就是太子的东宫大旗和礼仪。
武襄左卫的护卫下,太子正向城门行来。
城头之上,程绍孔和甄祥再无怀疑,堡外出现的果然是京营。果然是太子!
虽然不知道太子所为何来,也没有接到上面的命令,但程绍孔和甄祥却都没有胆子将太子关在城门之外,两人急急下了城楼,一边下令打开城门,一边正冠整衣,出门跪迎。
“臣口北道程绍孔、张家口抚夷都司甄祥。叩见殿下~~”
当武襄左卫一出现,还没有看到太子,程绍孔和甄祥就跪下来,等武襄左卫向两边一分,银盔银甲的太子走马而出时,两人立刻高声叩拜。
朱慈烺不说话,只冷冷扫他们一眼,文官是程绍孔,武将是甄祥,抬头看一眼张家口并不算高大的城门,道:“甄祥?”
“臣在!”甄祥急忙回答。
“即刻去来远堡,令堡内士兵全部撤除,防务交由京营接管。”朱慈烺道。
“遵令。”
甄祥叩头一拜,站起来急急去执行。
仍跪在地上的程绍孔却是一脸惊讶,他是文官,对朝廷礼制的了解远比甄祥更清楚,太子是国本,地位尊贵,但并不表示太子可以干涉地方军政事务,如果甄祥执意不听,或者是他这个分巡道跳起来反对,于大明体制来说,都是有理有据的。就像当年明武宗想要出关,却被守将拦住一样,即使是皇帝,在没有正当理由的情况下,武将文官都可以拒不执行他的命令,何况是太子?
但程绍孔没有那样的胆子,脑子里虽觉得不妥,但却不敢跳起来反对。
脑子里闪过这些念头的同时,太子已经走马进关了。
张家口虽然小,但因为是朝廷准许的互市地点,所以堡内设有抚夷都司,专门处置关于蒙古商人的事情。分巡道在这里也有一个小衙门,太子进了城,在众军的簇拥之下直奔分巡道衙门,堡里的百姓和富商都躲在门缝里观看,一张张惊恐的脸,都在猜测太子大军到来的意图。
程绍孔跟在后面,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因为他清楚的看到,太子的兵进到堡内后,将张家口南北两门的防务全部接管了。甄祥的兵都被赶下城楼,于统一地点被看管。
“太子这是要干什么?”
程绍孔的脑子里始终轰鸣着这个声音。
进了分巡道衙门,作为主人的程绍孔已经没有资格进入衙门的正堂了,衙门被武襄左卫接管,堂前庭后都站满了持枪的守卫,除了几个烧茶倒水的老仆人,其他人都被赶了出来。
站在衙门的前院,程绍孔脊背一阵阵的发凉。他越发感觉到太子此行的不寻常--接管张家口堡的防务,又不和他这个在地官员谈话,但偏偏里里外外又都是按部就班,一些武襄左卫的小队长,进到衙门前堂,领了命令,疾步走出来,带着手下,向堡中四面八方而去。隐隐地,好像是去捉人了。
程绍孔越想越疑,越想越怕。
————感谢“最友善积木”“铁血名工”的打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