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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家庄。
梁以樟忽然感觉有点不对,闯贼大军在三里之外驻军,迟迟不向前。推到前面的十门大炮,在一轮急射之后,便开始零零星星的发射,除了李双喜在大炮之后指挥装填之外,后面压阵的闯贼将领始终没有到前方来查看敌情。
兵贵神速,在前有壕沟,后有追兵的情况下,一轮炮击之后,闯贼之兵就应该蜂拥向前,展开填埋壕沟的动作,何以迟迟按兵不动?
莫非是疑兵?
梁以樟忽然冒出一头冷汗。
“快去告诉马副将,就说情况不明,援兵暂时可缓!”
但晚了,马进忠之子马维兴率领的二百骑兵已经到达……
下马庄。
流贼蜂拥而上,将背着的土石奋力投掷到壕沟之中。虽然梁以樟将方圆几十里之内的锄头镐头搜刮一空,但流贼本身就是农民,老营始终都携带有必要的挖掘工具,加之中牟县附近都是平原,软土好掘,因此土石的问题并没有难住闯营。
事危急,刘玉尺亲自冲到前方,挽弓急射。
这中间,醉醺醺地朱成炬终于是赶来了,虽然到了前线,但一身酒气,走路都摇晃,根本无法指挥作战,更不用说身先士卒,和敌人厮杀了。
“嗖嗖嗖嗖~~”
在小袁营弓箭手的全力倾射之下,大部分负土前冲的闯营士兵都倒在了箭雨之下,很多都被射成了刺猬,但却也小部分人成功的冲到了壕沟之边,将土石投入壕中。而且他们投掷的目的性相当强,不是胡乱投到壕沟中,而是固定在那十几步的范围里。
羽箭来去、哀嚎惨叫之中,闯营的伤亡在急剧增加,但同时,壕沟中的土石也逐渐在堆高。
眼看其中一段就快要被填平,刘玉尺心知肉搏战已经是不可避免了,于是带领麾下的亲兵和最精锐的两千人马,在壕沟之后列了三重战阵,以图延缓闯营过沟的速度,并集中更多的弓箭手,准备迎接闯营的攻击。
为表决心,刘玉尺下达了前者后退,后者立斩的军令。
“轰轰轰……”
又有几十袋的土石被投入壕沟之中,壕沟虽然没有被填平,还是一个凹地,但却已然可以过人了。
宛如是在壕沟之上搭建了一座土桥。
早已经按捺不住、被士兵伤亡刺激的眼睛通红的李过挥刀大呼:“杀~~”
待命许久的闯营步兵精锐齐声呐喊,迈过那一段宽度只有十几步的土桥,向小袁营疯狂攻去。
壕沟之后、小袁营的军阵之前犹有两排拒马和鹿角,闯营要突围,仍要付出相当的代价。
“放箭,放箭!谁也不准后退~~”
刘玉尺大声嘶吼,他是小袁营的二当家,有儒将的称号,平常一向注意自己的仪表仪态,但现在却是顾不了了,他清楚知道壕沟决战的意义,更知道壕沟一旦被突破,李自成纵骑逃跑,太子战略失败,小袁营归顺朝廷想要立下的大功,就会付之东流,因此他绝不能让闯营突破,拼死他也要守住壕沟。
是死战的同时,他脑子里忍不住想:援兵怎么还不来?
李过麾下的兵马都是闯营的精锐,且急于逃生,虽然刘玉尺摔众拼死抵挡,在还是挡不住他们的汹汹攻击,很快,鹿角和拒马被踏平,小袁营的第一重战阵被突破,刘玉尺退到第二重战阵,继续阻击。
见步兵突破了小袁营的第一重战阵,可以展开攻击阵型了,李过立刻率领骑兵越过壕沟,向小袁营发动急攻,他亲自冲锋在前,连砍带杀,几乎是无人能挡。小袁营的士兵本来就不如闯营精悍,虽然刘玉尺拼死督战,奈何技不如人,很快第二第三重战阵就都被突破,然后一发不可收拾,被杀的丢盔弃甲,豕突狼奔。
而闯营的六千精锐步兵伤亡将近四千,两千骑兵也伤亡了五百左右。壕沟前后,全是闯营士兵的累累尸体。
退路终于是打通了,浑身是血的李过一脸狂喜,大声命令:“速给闯帅报信。说我前锋已经突破壕沟。再告诉高一功,令他护卫老营,速速跟上!”
“是!”传令兵去传令。
几乎同时,一彪骑兵出现在了远方的原野中。马字大旗之下,那留着络腮胡须、全身甲胄的大将正拼命策马。
是马进忠。
他终于是到了。
在接到刘玉尺求救信息之后,马进忠颇为惊疑,南面告急,北面求援,这到底怎么回事?难道闯贼是两路突围吗?他麾下只剩下三百骑兵和四千步兵,如果再分出一半去支援北面的刘玉尺,万一闯贼大军出现在壕沟对面,从他马圈村突围,那他绝对抵挡不住。
为谨慎起见,马进忠细细盘问前来求援的信使。
信使说了李过,还说了负土的流贼,马进忠立刻判断出南面的求援是假报,北面下马庄才是真正的军情,于是留一参将驻守马圈村,他率三百骑兵和三千步兵急急来援。
就在马进忠援兵出现的同时,在壕沟的另一边,一大队的千人骑兵也出现。
“是闯帅~~”
正在决战中的李过大喜,同时也大悲。
闯帅出现,意味着郭佛陀村的主力决战,闯营已经一败涂地了,所以闯帅身边只有一千骑兵。
“杀~~”
李过为李自成开路,向前杀去。
马进忠率援兵赶到,见小袁营已经溃败,找不到刘玉尺和朱成炬,而被突破的缺口处,流贼正源源不断的过沟,心知想要再把流贼堵回去已经是不可能了,只能就地展开阵势,试图延缓流贼的过沟速度。
李过看出了马进忠的意图,迎上马进忠,双方展开激战。这中间,灰毡帽、蓝箭袍的李自成已经纵马越过了壕沟。在其身后,他一千亲骑兵,牛金星李岩等人,一一纵马而过,再然后就是高一功护送的老营家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