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流贼汹汹而来,如狼似虎,太子却依然不动如山,显得成竹在胸。
左良玉望着太子,常常有一种看不透的感觉。
他不知道在太子玉面朱唇、稚气未脱的面容下,究竟藏着多少缜密的心思?
也因此,他对太子的戒惧越来越深了,甚至是有点惶恐了,桀骜的心思在不知不觉中就收敛了不少。
烈马有人降,大弓有人挽。
当年在袁崇焕面前不敢桀骜,在卢象升面前不敢桀骜,面对洪承畴也是小心谨慎,偏偏对杨嗣昌和丁启睿这两位督师不屑一顾,一来是实力增长,不惧朝廷的责罚,二来此两人没有表现出令他左良玉信服的实力和手腕。
而十五岁的太子让他重拾了对朝廷的敬畏……又或者太子就是未来的皇帝,在未来的皇帝面前,他不敢有丝毫的桀骜和疏漏。
……
大军右翼。
在流贼不顾死伤,前赴后继的攻击下,保定兵的防线开始出现破口,残肢血雨,惨嚎悲鸣之后,军心渐渐动摇,虎大威急了:“杨进喜刘之良这两个废物~~”翻身下马,拎着镔铁长刀大步向步兵方阵走去,一边走一边扭头对贺珍道:“贺镇。骑兵就交给你了。照顾好吾儿!”
其子虎子臣吃了一惊,急忙追上去:“父亲……”
“滚回去!”
虎大威站住脚步,朝他怒目而视:“把骑兵看好了,但有太子殿下的军令,立刻全力出击!”
虎子臣咬着牙,但却不敢抗命,眼眶微红,抱拳躬身道:“……是。”
虎大威大步向前跑去,嘴里吼:“杨进喜刘之良你们两个软蛋给老子顶住,老子来了~~”
保定兵已经到了危急时刻,在流贼连续不停的猛攻之下,伤亡惨重,军心动摇。但当虎大威如晴天霹雳一般的大吼传来时,所有人都是精神一振,回头一看,只见虎大威甩去头盔,脱去铠甲,赤膊露出一身雄健的肌肉,浓密的虬髯胡须根根如刺,双眼圆睁,挥舞着镔铁长刀,吼声巨大:“事危急,不拼死力战,我们今天都得死!杀,是带种的男人就跟老子一起杀!”
就像是卷起一阵黑旋风,虎大威挥舞镔铁长刀冲入流贼阵中,人挡杀人,佛挡杀佛,长刀挥起处,必有一个流贼惨叫倒地,甚至有的流贼闪躲不及,直接被他劈成两半。
血雨飞溅,几个眨眼间,虎大威就全身浴血,不过没有一滴是自己的,都是敌人的。
因为虎大威没穿甲胄,是赤膊而战,流贼不知道他的身份,只看到那赤膊大汉将镔铁长刀挥舞的像是风车,所有碰到的流贼都被绞成了血肉碎块,凌厉之势如同是杀神,不可抵挡,尤其是当虎大威全身是血之后,迎面而来的那些流贼们就更是恐惧了,心胆俱丧之下,纷纷退去。而保定兵却是大受鼓舞,士气大振,不但稳住了阵型,而且发动了决死反击。
惨叫血雨之中,无数流贼被砍翻在地,保定兵向前突击,硬生生地将流贼逼退了五十步。
……
中军大纛之下。
太子激动不已:“虎大威,真乃勇将也~~”
吴甡脸色发红:“有此勇将,何愁流贼不灭?”
闯营中军。
李自成脸色铁青。
众将也有点目瞪口呆。
一刻钟之前,闯营在右翼进展顺利,气势如虹,杀的保定兵步步后退,胜利只在咫尺间,但想不到仅仅几个眨眼,形势就被逆转,保定兵好像忽然被打了鸡血,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战斗力,将他闯营的百战精锐给击退了。
要知道,现在猛攻保定兵的不是流民,不是弱兵,而是他闯营真正的精锐,大部分都是过去的边军老兵,在边军眼中,保定兵这种内陆兵跟废物也差不了多少,但不想最后的结果竟然如此惨烈。
李自成心头黯然,忍不住抬头看天。
天要亡我了吗?
和昨日的阴沉天气不同,今日是晴天,从清晨到现在激战了将近两个时辰,太阳早已经高升,气温逐渐升高,虽然已经是七月末,已然立秋了,但酷热的天气依然不改。在如此天气之下作战,你面对的不止是敌人,还有酷热的天气。
李自成舔了一下干裂的嘴皮,独眼徐徐扫过身边的众将。
他看到,每个人都是脸色凝重。
在闯营最精锐的步兵被虎大威的保定兵杀得后退了五十步之后,所有人都隐隐意识到,今日之战,怕是很难取胜了。连最弱的保定兵都不能打败,何谈太子的精武营和左良玉的湖广兵呢?
而不胜就是亡。
就是死。
“再攻~~虎大威不过就是一只小猫~~”刘宗敏愤怒的嘶吼。
“吹第二遍号角。升蓝旗。”
李自成冷静的下了两道命令。
号角大家都懂,那是继续猛攻,命令刘芳亮带领剩余精锐上攻的意思,但升蓝旗的意涵,众将却都不明白,不过却没有人敢问。
“呜呜呜~~”
号角声更急。
带着一万精锐在闯营左翼列阵的刘芳亮听到命令,立刻拔出长刀。高喊:“杀啊~~”
一面三角蓝旗升了起来。
天气清朗,万里无云,五里之内都能看到这面蓝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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