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履祥惊呆了,围过来的乱兵愣在原地,眼睛里都是迷茫,你看我,我看你,心说怎么回事?这人明明是这狗官的下属,怎么忽然把刀架在狗官脖子上了?
惊疑、迷茫之后,原本非常愤怒,冲动的想要把郑履祥和刘志两人乱刀分尸的乱军,一下就冷静了许多。虽然还握着刀枪,四面围着郑履祥和刘志,但却没人喊打喊杀了。
原因很简单,虽然他们是乱兵,虽然他们在闹饷,但他们并没有造反的意思,只是因为朝廷拖欠军饷的时间太超过,他们实在是活不下去了,才脑子一热,冲到街道上来抢劫了。内心里,他们都有一种法不责众,抢了也白抢,只要事情不闹大,就不会被责罚的侥幸。
但如果杀了知府大人,或者知府大人死在他们眼前,那事情的性质可就完全不同了。
再没有人想为那死去的五个乱兵报仇了,所有人都在想自己怎么办?
慌乱之后,一名小头目大声冲刘志喊:“别乱动啊,杀了知府大人可是要抵命的!”
也是可笑,刚刚他还想要杀郑履祥呢,一个转眼就改变了态度。
刘志嘴角挂起一丝冷酷的笑,冷冷道:“你们指挥使大人在哪?叫他立刻出来!”
乱兵们相互一看,眼前复杂的局面确也不是他们自己能处理,于是急急去通报指挥使了。
庐州卫指挥使叫杨载福,担任庐州卫已经快十年了,这十年中庐州知府换了又换,他指挥使的位置却是稳如泰山,过去不管谁做庐州知府,他都能混的开,但却没有想到,新任的知府郑履祥却不给他面子。五日前,他照例到州府衙门请调钱粮,没想到郑履祥不但不给,还要清查他卫所的账目。
这还得了?
一旦清查账目,他吃空饷、占军田的事情就会暴露,他这个卫指挥使肯定是做不成了,说不定还会掉脑袋,于是一不做二不休,他暗中策划了这一次的哗变闹饷事件。其实这并不是第一次,上任知府刚到任之时,也曾经想要查他卫所的账目,结果被他用一场小型哗变吓破了胆,从此再不敢提查账之事,今日这个郑履祥看起来比上任知府更顽固,小打小闹是不成的,于是杨载福搞了一场大的。
兵变开始后,杨载福就躲了起来,他要等到郑履祥承受不住,服软求饶的时候,才会跳出来收拾乱局。
不过事情的变化却超出他的想象,先是知府大人的家丁在街上被打,接着知府大人竟然提着长剑,亲自到街上来制止乱兵,并且所带的一个家丁竟然一连杀了五个卫所兵,当听到知府大人被愤怒的卫所兵团团包围之时,杨载福的额头上一下就冒出了冷汗。
闹饷抢劫几家商铺是小事,但如果没了知府大人的性命,那可就是大事了,他想兜也是兜不住的。
于是顾不上再躲藏了,杨载福急急赶到现场。
杨载福到场时,刘志手里的短刃已经不在郑履祥的脖子上,他面无表情的站在郑履祥的身后。郑履祥恢复了知府大人的威严,坐在街边的一张椅子上,长剑放在右手边,目光冷冷看着纵马疾驰而来的杨载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