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正春做的不错,令他继续探查,想方设法探知阿济格的来意,以及蒙古草原的变化。”
“传陈奇瑜,高斗枢和刘永祚,令他们立刻来见朕!”
朱慈烺道。
“是。”
……
塞外草原。
“哒哒哒哒~~~”
马蹄声急促。
几个背着弩箭,穿着蒙古皮袍的健壮汉子,正在黄昏的落日之下,拼命向前策马,其中一人的马鞍边,系着一个用黑布蒙起来的鸟笼,随着战马奔驰,微微摆荡,里面装的正是军情司耗费无数,培育出来的优质信鸽。
“快!”
为首那人再次催促。
落日余晖照着他的脸,正是前夜不收参将董朝甫的副手,现任为夜不收游击的谷正春。
自董朝甫英勇殉国之后,谷正春就接替了他的位置,带领大明夜不收在蓟州、界岭口,乃至密云长城一代,昼伏夜出,查探塞外蒙古骑兵的动向,侦测建虏大军对大明长城可能的骚扰,到现在,已经一年了,这一年里,谷正春时时警惕,一日都没有离岗,刚三十岁,但因为风餐露宿,皮肤黝黑干燥,整个人乍一看如五十岁的老头一般。
但谷正春不惧,他拼命守边,不止为报国,也不止是为了给弟弟报仇,更是为了报答董参将的知遇和提携之恩。
……
张家口三百里之外。
两万余名蒙古精锐骑兵已经聚集完毕,此时在原野之中搭起蒙古包,从东到西,炊烟升起,黑压压地一片。
“呜呜~~”
号角吹起,震荡天地。
却是扎萨克郡王--罗额尔德尼,聚将的命令。
很快,脚步声纷乱,浩齐特左右旗,什克腾旗,林格尔旗的大小蒙古头领,都急急赶来,先后出现在罗额尔德尼的大帐里。
罗额尔德尼今年刚不过三十,正是壮年,长的小眼小鼻子,标准的蒙古人的样子,此时正全身甲胄,站在大帐里,见众人到齐,他右手扶刀,一双冷眼扫视着帐中的众人,说道:“英亲王要到了,随我去迎接!”
听到此言,帐中人都微微惊讶。
英亲王阿济格不是坐镇锦州吗?
他怎么会忽然出现在张家口草原?
这其中,林格尔部的宝利德,内心忍不住就是一沉----就“入塞”的计划,他秘密和梁以璋联络、交流,已经确定了大致的框架,只要将浩齐特左右旗、什克腾旗引入大明在万全右卫的包围圈,就算是成功,但没有想到,阿济格会突然出现。
虽然不比多尔衮,但阿济格在草原上的名声,也是远播千里的,宝利德的心中,忍不住有点怯,担心会被阿济格看出破绽。
但此时也顾不上了,这个时候,只能随着众人走出大帐,骑上战马,前出二十里,前去迎接阿济格。
“哒哒哒哒~~”
一千蒙古骑兵呼哬着,护卫着四个小旗主,在初冬的草原上,踏起一片黄尘,迎接阿济格而去。
……
车轮辚辚。
大明隆武皇帝朱慈烺,脸色凝重的看着地图,三位军机大臣,陈奇瑜高斗枢刘永祚,盘腿围坐在他身边,车厢的角落里,两位参赞李纪泽和江启臣,静静而坐。
“阿济格坐镇锦州,身负要务,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张家口草原,臣以为两个可能。”
陈奇瑜分析。
“第一,从今年春天到今日为止,哈刺慎喀喇沁,甚至是义州的察哈尔蒙古,都对我蓟州、界岭口一带的长城,有过骚扰和突袭,但建虏本部,却一兵一卒都没有出动,明显的就是在添伤,这一次,张家口塞外四旗一起行动,动作不小,事先肯定是通报建虏了,阿济格出现在张家口,应该是要统筹这四旗的兵马,对我大明形成重击。”
“也就是说,阿济格是正常出现的。”
朱慈烺点头。
“第二,阿济格并不是正常出现,而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或者是察觉到了什么异样,所以才会带着一千骑兵,急匆匆地赶到张家口,如果是这样,事情就糟了……”
说到这,陈奇瑜不说了,但众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这一次为了降服张家口塞外四旗,军机处谋划了很久,张家口分巡道梁以璋更是数度和林格尔部的宝利德秘密联络,虽然中间有军情司,还有各种保密措施,但并不能完全保证消息的严密性,如果宝利德身边出了什么问题,消息泄露,也是有可能的,而当建虏知道,大明在宣府一带秘密聚集了大量兵马之后,派阿济格来处置,也就是顺理成章了。
……
沉思了一下,朱慈烺缓缓开口:“卿等熟读史书,一定知道汉武帝之时的马邑之战,当时,汉武帝调集重兵,张开口袋,诱使匈奴深入,试图一举将其歼灭,但因为行动不秘,一个小亭长被匈奴抓获,泄露了机密,致使匈奴人得知真相,转而逃逸,汉武帝谋划将近半年、调动兵马数十万、耗费钱粮无数、本可痛击匈奴的一场大胜,最后变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个教训,我们不可不计。”
“朕以为,我们需做最坏的打算,不管宝利德有没有暴露,我们都得做好他已经暴露的准备。”
三个军机大臣,连同李纪泽和江启臣都是拱手。
---军机处在拟定做战计划时,本就定了甲乙两套方案,预防的就是突发变故,现在阿济格忽然出现,虽然还不能完全确定事情有变,但做好应变的打算,为乙计划的实施做准备,却是必须的。
但和甲计划的围歼、全胜不同,乙计划就比较保守了。
“阿济格高傲自负,即便知道我大明在宣府布置了重兵,他怕是也不会退怯,以他的脾气,甚至有可能掀起一场大战,以报前仇,而从运河之战来看,阿济格并非是一个有勇无谋之人……如果他真的知晓了我们和宝利德的计划,那么你们以为,阿济格会如何应对?如果他不攻击虞台岭和柴沟堡,那又会攻击哪里?”朱慈烺望着地图,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