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翘起腿,转椅微转,看向江似柔,目光清亮。
“那是一个明确目标后,就会不顾一切的孩子啊。”她憋不住似的,浅笑了两下。
“他要是个好人,也算是这个社会的福音了。”
“可万一呢?万一他哪天要变成坏人了呢?”主任有些严肃地伸出了食指,对准了江似柔,强调,“你务必要指引好他,小江。”
…
……
一直到手机收到短信,声音响起,震动传来,江似柔这才回过神。
“明早以前,费用必须到……”短信来自年迈的父亲,从中能读出他的无奈和自责,但又不得不催。
“我预支好工资了。”江似柔面无表情地打字回信。
有钱就意味着长命。事到如今,钱已经没法和母亲的健康挂钩了,与之挂钩的是生命。
可江似柔向来孝顺,现却一点都不觉高兴。
“你月初才预支过一次啊。”
院长办公室里,灰白的二手烟起起散散,烟雾缭绕。
侧方有一面十分宽长的格纹玻璃窗,热午的日光打进来,能让任何照到的物品都变得有种神圣感。
可这光只打在了抽着粗烟,靠着座椅,双腿也架在桌面上的院长身上。
江似柔站在无光的阴暗中,挺直了背,像在站街,埋低了头,像没钱却硬要来要货的瘾君子。
“抱歉。”她的声音都在颤抖,却还要尽己所能的不失态。
“预支是没问题的啦。”院长弹弹烟灰,摸了摸便便大腹,再顺势把烟掐灭,“但——你心里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吧?明天晚上——?”
他故意没把话说明白,眼里闪动着**的狭光,越打量越眼馋,却又与之反差的,趾高气昂着。
“我明白……”江似柔这都还要弯腰表示感谢,卑躬回复。
…
……
擤——
江似柔不是第一次接受这种交换了,可每每经历、想起,鼻子都不禁一酸。
她小时候就是一个爱哭鬼,就连已然长大的现在,眼角都因此变得有点红肿。
她觉得自己对不起孩子们。这一想法尤其强烈。
一个现状都腐烂了的人,今天却说说笑笑的教孩子们何为梦想。
简直就像在世界名画上贴一张写有作者不堪往事的便签。
不配。
但…只要母亲能没事……
她努起嘴,不让下巴紧皱,眼神也坚毅起来,但又因逞强,廉价,透着点脆弱。
只要妈能没事…
我怎么样都无所谓…!
她攥起、举起白嫩嫩的拳头,这样给自己加油打气。
可风随即呼啸而过,电瓶车驶过——
“啪嗒。”
挎包浮空,肩带,也于半空中被一下子割断。
江似柔前行的脚步都慢了几拍。
她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平时她会把包背在右边,但现在,右肩上空无一物。
惧怕,油然而生。
她麻木地低下头,地上也找不到包,空空如也。
她麻木地回过头,小偷正单手骑车,逃之夭夭,另一只手拿着她的包包,一分为二的肩带,在空中狂乱地飘动。
她包被抢了。
可那里面…装着我刚出卖自己,换来的现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