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莫看了看沉默呆愣的唐珺,轻轻笑出声来,“也不用说得这么决绝吧。”三方沉吟了片刻,白莫放下剑放行,萧羽舟刚抬起脚,后方突然喊道:“小羽舟!”
“小羽舟,他们要带我走,你得跟我一起去才行。”见萧羽舟回头,唐珺温柔一笑,语气轻缓道。
“呵”萧羽舟嗤笑出声,一脸不屑,无言以对。
这时几棵林木背后一而再再而三的现出人影,少顷萧羽舟他们已被十几个人包围圈内,这些人静守自己的位置,一声不吭环绕猎物,蓄势待发。
场面一下子变得紧绷,萧羽舟伫立不动,白莫叹了一口气,“阁下要走要留,得抓紧决定,我这边赶时间呢。”
少年从一开始就是个急性子,没一点耐性。萧羽舟扫视着周围的人影,视线最后落在唐珺身上,默默看了一会儿,决然转身道:“这就走了,请自便。”
萧羽舟才刚走了两步,余光看到周遭黑影向着唐珺的方向簇拥,他没有停留,面无表情,徐徐踏步,身后一团风烟飘起,人去无踪,气息全无,萧羽舟猛地停下脚步伫立。
此时心绪平静下来,他心里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他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跟一个才见过两次面的女子置气,刚才的浮躁很不可思议。他摇摇头,心想反正以后不会再有机会见面了,这样的人还是不要轻易扯上关系比较好。
唐珺从被长生库的白莫发现,指认负债,抓捕,不申冤,不反抗,从头到尾一点挣扎都没有,顺从得实在有些过分。虽是省了几道抽打的繁琐程序,让人挺舒心的,但知道内情的白莫还是警戒着这个少女。
林府一夜之间被灭门,一家十余口人独独唐珺安然无恙,她偷偷潜入林家是为了什么,长生库尚未查出,没能权衡好清楚一个女孩的能耐有多大,结果导致得不偿失了。
虽早知她存有不轨之心进入林家,却还是放任她不管了。
林家老太向长生库前前后后足足借了十万两,长生库的主人之所以会对这个贫瘠之家这么关照,原因在于他看中了这一家子代代相传的正善,他等着林府濒临绝境之时,他不停地“添砖添瓦”,等到山债成山的一天,他打算让他们亲自做出抉择,由彼此来决定彼此的生死,满怀期待盘点好的一座高山被人一下子就给推没了,那种痛苦无法用言语形容。
“这孩子你从哪里找到的?”安婆婆攥着唐珺的手不放,两眼紧盯着她看,一脸惊奇,仿佛见着了什么绝无仅有至宝。
回到长生库,白莫先带着唐珺去找了安婆婆,安婆婆有看人命数的本领,白莫直觉唐珺的命钱价值不菲,便急匆匆地想去测算下。
一个人从出生开始便有个注定的命运,虽人生百态,匆匆数十年的生涯也有可能颠覆沧海,部分人可以闲鱼翻身,开辟自己另外的一条成功命道,但这样的人毕竟少数,大多是平凡一生化为白骨,空空落落,什么也改变什么,什么也没留下,从一而终的平庸是多数人的大道。
所以人确实分得清楚三六九等,安婆婆通过一个人活的命头来称算价值。
白莫实在心疼死了林府的湮灭,无对象可索讨的庞大金额令人心惊,督察缺失在他,是他负责的产业点,他一时懒散遭成的巨大损失,他绞尽脑汁都得给它铺平了不可。
长生库一直在暗里监视林家,林府所有人的来历长生库都了如指掌,唯独后来出现的一个小婢女,长生库怎么查都查不出她的任何信息。
唐珺伪造了一份假的卖身契顺利进入林家,期间无所作为,完全作为婢女的本分勤勤恳恳,白莫看在眼里,一时松散,没过几天,惨案就发生了。
“怎么了,婆婆,这人有什么问题吗?”白莫见唐珺一脸吃痛的表情,安婆婆两眼放光,眼神就像饿狼一样,紧紧锁着眼前猎物,恨不得马上立刻一口吞了。
安婆婆看起来八十有余,老态龙钟。人活不过百年,她却已在人间逗留数百年。她靠食人魂魄保持不死之身,不人不鬼,不伦不类。
她为什么贪恋人间没有人知道,长生库的主人也并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安婆婆背后的金山银山,源源不断,取之不竭的金银珠宝。所以双方达成协议,长生库为她提供自愿献身的人类,她给予相应对等的报酬,安婆婆的存在促成了三赢的局面,公平公正,童叟无欺。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那些豁出性命前来长生库借钱的人,一应后果自负,钱财要拿多少拿多少,只是记住一点即可,天上不会掉馅饼,守信守诚,长生库多一分都不会要,少一分便要你以命相抵。
安婆婆的出现对长生库来说是犹如福星一般的存在,完美地化解了债务关系里长年累月的矛盾。那句客户惯用的老话“你就算把我杀了,我也没钱给你”,从此不再是长生库的梦魇,安婆婆实现了以命换钱的崇高境界,是长生库名副其实的摇钱树。
“你出个价!”唐珺手下挣扎动了动,安婆婆拽着她,不让她挣脱,转脸冲白莫急道。
白莫上前扯开安婆婆蛮力抓攥的手,将唐珺细嫩的小手从那干枯的手里解救了出来,他把唐珺拉藏身后,浅笑道:“婆婆,怎可这么无礼,人家的小手都快被你捏断了。”
唐珺的手腕处绕着一层发白的手印,她轻抚着麻痛的地方,手腕稍微转了转,皱着眉觑看那瘦弱的老婆婆,心想一个老得牙齿没剩几颗的老人家怎么手劲如此大。
白莫完全挡着唐珺的身影,安婆婆伸着脖子恋恋不舍探望,眼里只剩一个唐珺,完全无视白莫,叨叨念道:“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只要把她给我,把她给我”她颤颤巍巍走近,两手抖动得厉害,却还是不屈绕地伸长着,急不可耐地又要抓唐珺了。
白莫徐徐后退,配合着老人家的步伐,不跑不躲,保持着一个适当距离,引着安婆婆自觉似乎再踏两步就能抓到了,一脸戏谑。
“您平时可从没这么饥渴过,这小腿得有几百年没动过了吧,这姑娘是何其的美味,我算是彻底感受到了,您可悠着点,这老身骨走起来咔咔作响的,我听着吓人。”
唐珺的手虽从老婆婆手里挣脱出来了,却转眼就入了白莫的手里,白莫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在厅堂步步后退,跟个老婆婆不知在玩什么鬼。
“你这是做什么?”唐珺一脚抵在门槛处,再退就要退出门外了,只好出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