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电话里神神秘秘,大概是怕说的太清楚,自己会露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表情吧。
侯毅胡思乱想,心里好笑,人老了还真是变得小心翼翼了。他自己心里有了认定,便开始饶有兴趣的看着由四郎低头检查尸体。
侯毅的心情很快就从不屑变成讶异。
对方从头到尾表情平静,眉毛都不抖一下,似乎像是闻不到尸臭一样,这倒是得到了侯毅小小的佩服。再加上由四郎刚才身为带头人却谦虚有礼的表现,侯毅此时的心里大概有了完整的定论。
二代,家教良好,有一定的想法和能力,庶出
或者非第一继承人,需要表现在长辈面前赢分,而破一起离奇的杀人案将会是赢得名声和证明他能力的绝佳方式。
至于最终会不会变成无中生有变出几个犯人,就跟侯毅无关了。他当警察二十年,什么东西能改变什么东西无力为之,他自己清楚。
军人们得到的情况很快就汇总到由四郎面前。
经过层层询问和对比,由四郎带来的十二位军人把一份名单交给由四郎,上面写了十几个名字,层层筛检,最后归拢成两个人。
有人在由四郎身边低声汇报。
“长官,三户人家离得虽然近,但是相互之间并不认识,也没有共同矛盾点。我们询问了所有住户,最近这段时间,生活发生激烈变化有可能引起精神剧变的,只有这两个人。”
“刘锐,男,四十二岁,父母在六天前突然遭遇车祸,当场身亡,肇事者在本地颇有些身份,当地警方一直拖着案子没有受理。”
“我们刚才已经见过他和他的家人,因为这件事,近几天刘锐都没有工作,一直在跟警方保险公司还有律师交涉。”
“不是他。”由四郎轻轻拍打着手里写满名字的纸,点点头,“另一个呢?”
“方枕戈,男,六十七岁,二十年前参加过反抗军。招降以后一直在第七区生活,无妻无子,孤寡一生,直到七年前收养了一个孩子,两个人以爷孙相称。两个星期前孙子重病,求医未果,还因为曾经是反抗军的身份,又没有合法收养证明,被当地警方找了个理由强行关押七天,导致孙子无人照顾,在家中病饿而死。”
“他人在哪里?”由四郎停下拍打。
“不清楚,他家里已经查过了,人不在。听认识他的人说,自从孙子死了以后方枕戈就像疯魔一样,全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不喝,再也没人见他出来过,更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由四郎慢慢把手里的纸折叠起来,忽然笑了,“当然有人见过他。”
一旁听的满头雾水的侯毅这时再也忍不住了,“谁见过?”
“他,”由四郎一指洪大棒已经变了色的尸体,“他们,见过。”
“你怎么知道?”侯毅摇头,“即使这个方枕戈真的因为这件事导致他的精神状态极度不稳定,有用极端暴力行为发泄情绪压力的潜在可能,那也不能解释他为什么能够做到不留任何痕迹的犯罪。什么招降反抗军都是唬人的,别说他是一个年近七十岁的老人,即使是军队里最优秀的特种兵也做不到这一点,只要是人,就做不到,除非鬼神……”
侯毅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看到那些自称第七区驻军的士兵们听到他的话,一个个露出古怪的神情。
侯毅看着由四郎,由四郎也在似笑非笑的回看他。侯毅突然意识到,这群人做事的逻辑和观察角度跟普通人完全不同。他们似乎根本不在意受害者,也不担心外面有一个失控的杀人犯不会造成更大的伤亡,他们在意的,是那个老人本身。
“你们不是来调查案子的……你们不是第七区的军队……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侯毅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侯队长,我还以为你真的不会好奇呢。”由四郎笑的时候会眯起整双眼睛,看起来温文尔雅,可是阅人无数的侯毅却从这张无害的面孔中看到冰霜般的冷酷。那份冷酷不是一般年轻人刻意装扮出来的,而是在杀场上凝聚而成的杀伐果决。
侯毅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多话。
“我们的确不是第七区的驻军,以你的级别,如果不是出了这种事,大概最少也要三五年以后才会知道我们的存在,让我重新自我介绍一下,”由四郎说,“近神军,由四郎。”
近神军,距离神祇最近的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