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明的胭脂村人这几天看不清这世事啦!
当官的咋一拔接一拔地往一个村里跑。《乡+村+小+说+网 手#机*阅#读 》:最先来的是公社书记,接着是县长书记。胭脂村人以为县太爷这么大的官可到头了,没想到市长书记也来了。这一拔拔人来了,不光是看看,还指手划脚地一级一级说着。市长对县长说,县长对公社书记说,一级一级,小官像个听话的碎娃一样,一边听着,一边不停地点头。
“这,这,还有这里!这太脏,这太乱啦!”当官的像电影里指挥打仗的军官一样指指点点。要将这里打扫干净,要将那里刷个标语,再拉一车石灰,将村里邻马路的墙头统统都刷白了。
弄啥哩?要刷干脆将里面的墙也刷了,咱不能驴粪蛋蛋外面光。
村民们不愿意弄这些事。公社人头头劝说,你婆娘回娘家还要往脸皮上打个粉粉哩,谁不是有粉往脸上擦?
过了几天,县上还运来几车石子,将村中的泥巴路铺上了层薄薄的石子。
县上市里的领导看了,很是满意,只是嫌秋芒家的猪圈碍事,得挪到后院去。
大诚说:“我的猪圈在这里几十年了,碍求啥事?”
村长周公社说,上面人嫌脏。
大诚说:“光知道吃猪肉香,就闻不得猪粪臭。这些当官的,在城里呆惯了,看咱农村哪都不顺眼!”
村长说你狗日的别胡咧咧,你的猪圈在马路边,也确实臭气熏天,给咱胭脂村丢人。大诚笑了,他说归说,猪圈还是搬到了后院。
咋了?动静这样大?
村里的人猜着,从周家传出了消息:要有一个大官来胭脂村微服私访。
我的天,从当年慈禧被八国联军打得落难,往西逃难路过咱胭脂村算起,上百年可再没大官大员来过胭脂村。胭脂村的人盼着哪,像是都和这个大官大员沾亲带故一样,门庭上有光。
这天,一溜汽车驾着一路的黄尘来到胭脂村,打头的车上跳下一个人跑步给后面的汽车打开了门,里面走出了一个人。谁?席老汉。我爹看到时,心想这席老汉熬出头了!再看那些小娄娄们,见了席老汉,一个个像儿子见了亲爹一样的亲,像老鼠见了猫一样的怕。
席老汉,不,应该称席省长,用眼睛向四周找了一下,问县长:“姚重义在哪里?”
县长一听,慌忙喊了一声:姚重义在不在?
我爹听了,心想叫啥哩?这席老汉就是自己寻来劝二忠的!我爹想着就走上了前面。
席老汉看了我爹一眼,又对县长说:“那个细桃在不在?”县长喊了几声,没见有人应,就问公社的书记,书记问周狗牙,这时村长周公社说:“细桃在桃花沟的尼姑庵呢!”
县长看了看席省长的脸色,忙对公社书记说:“还不赶快叫人把细桃叫回来!”周狗牙带人就去,县长说开上车快。
席省长说:“还有那个陈二忠在不在!”
二忠一愣,心想,这席省长没没忘记我,在农场也只是见过几面,连话都没搭。二忠想着,便慌忙回答道:在!
席省长看了看,指指我爹和二忠,笑着说:“咱几个可是牢友哩!”
我爹与二忠呆呆地对着席省长笑了笑了。我爹产:“还有范大诚呢。”
“对,你胭脂村进农场的有三个人!不简单呀,胭脂村出英雄!”席省长说着大笑了起来。胭脂村的人听了席省长的话,也跟着笑了。
席省长对我爹说:“你家在哪?”
我爹指了指说这就是!
席省长笑了,说:“到你家门口了,也不请老席进去坐坐?”我爹说:“我屋里太破,不好进不好进!”我爹的话从充满着歉意。
席省长笑了,说:“你当我是土豪老财主呀?我从河南逃荒过来和你一样,两手抱空拳。不是跟刘志丹起事,打日本,打胡宗南,我也到不了今天!”
席省长说着就往前走。我爹说:“还是别去了,你可是省长,三品大员呀。”
席省长说:“谁说三品官就不知进穷家门。谁还没有几个穷亲戚啦。”我爹听了,忙对我娘示了个眼色,我娘赶紧跑回家,她去收拾收拾。
我爹领着席省长向我家走来,再看那些市长县长们,个个躬着腰,为席省长我爹让着道儿。这一时刻是我爹一生最威风的时刻。
周无田对儿子说:“狗日的姚罐罐交啥运了,劳改还让他弄成了大好事!”
“奋儿,快看住四眼!”我爹朝我弟喊,我弟跑进院子,双手将四眼紧紧抱住,四眼看家里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张大嘴往外扑着“汪汪”咬着。
“叫啥哩?你不长狗眼看看,今儿来的可是大官,你也敢咬?”我爹对四眼喊叫着,四眼像是听懂了,它不叫了,瞪眼看着这么多人来到家里。
我娘确实是贤惠的娘,她进屋一会就将屋里收拾干干净净,桌子上摆好的茶壶,锅里已经烧上了水。一进屋,席省长就四下看着,点着头,说:“还成呀,看不出穷呀!”
市长县长跟着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