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觉得白晶的反应有点激烈过头了,听她这一说,才发觉这事似乎别有隐情。
老古做起和事老,让白晶有话好好说,先把手撒开。
见癞痢头狼狈不堪,我暗暗叹气,这家伙,真是把‘祸从口出’体现的淋漓尽致了。
癞痢头畏惧的看了白晶一眼,虽然也有些疑惑,却不敢多问,战战兢兢的继续说起了那次的经历。
事实上,他也没能再说出什么名堂。
癞痢头说是晕血,其实更多是被吓坏了,才会晕倒。晕了的人是没有时间概念的,照他说的,他醒来后,被击毙的逃犯尸体还在,估摸着那也就不大会儿的工夫。
他心倒是不坏,清醒过来第一时间就想找那个救了自己命的女人,却发现那女的居然不见了。
问在场的便衣,都说就只见到他一个人磨磨悠悠的往树林子里走,压根没见到什么中年妇女。
奇怪的是,癞痢头是头皮被流弹擦伤,但后背靠近腰部的地方,却有一片血迹。
癞痢头回忆起来,当时女人扑倒在自己身上的时候,那绝对不像是一个成年人的体重。
他回到家越想越不对劲,最后还是忍不住,提了汽油灯,又回到傍晚出事的地方。
癞痢头虽然嘴不好,眼睛却贼的很,在那附近转悠了一阵,发现一丛灌木上,沾有一些血迹。
他提着灯,顺着血迹一路找过去,越往树林深处走,越是惊疑不定。
沿着血迹,一路的野草都被压断了,但那绝不像是人走过的痕迹,而像是什么猫狗之类,拖行造成的。
走到一棵老榆树下头,忽然就听一个声音低喝道:“站住!别过来!”
癞痢头可是又吓了一大跳,但很快就听出,这声音就是那女人的。听起来,女人似乎就在老榆树后面。
癞痢头这一路来已经觉出苗头,这救了自己的女子,九成不是普通人。加上才死中得活,哪还敢上前。
听树后女人喘息粗重,他小心的问:“你受伤了?我送你去看大夫?你别担心,我……我送你去看兽医。”
“你……”树后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过了半晌,女人才气淋淋的说:“我该还的债,也算还的差不多了,就算还不够,我也不想还了!”
癞痢头心里寻思:我以前都没见过你,哪来的债啊?
嘴上却不敢问,就还是说要送女人去看伤。
女人叹了口气,像是犹豫了一下,说道:“你走吧,等什么时候你变成哑巴了,我再去找你。”
不等癞痢头再开口,就厉声道:“滚!赶紧滚!我不想再看到你!”
说这几句的时候,癞痢头就觉得,这都不像是人声了,倒像是大耗子在夜里肆无忌惮的张狂尖啸。
他哪还敢多待,当即就连滚带爬的跑回了家。
虎婆子当时还没残废的不能说话,见他慌慌张张,就问他出什么事了。
本来癞痢头是不想让老娘担心的,可这事实在邪乎,还是没忍住,把下午发生的事跟老娘说了一遍。
虎婆子听完,赶紧翻开他头皮,察看他的伤势,见只是擦伤,都定嘎巴了,才松了口气。
没想到接下来,虎婆子忽然“哎哟”一声,抄起扫帚疙瘩就往癞痢头身上抡,一边打他还一边哭:
“你这个不孝子、杀千刀的货,可是让老杨家绝了后了!”
……
癞痢头说到这儿,莫名其妙长舒了口气,露出一副庆幸的神色,却是压着嗓子对我说:“你猜我老娘为什么打我?”
我瞄了瞄白晶,“你要这个时候还放屁打嗓子,我琢磨着马上就有人替你老娘揍你了!”
癞痢头一哆嗦,赶紧说出了下文。
当晚虎婆子着实把他狠揍了一顿,最后连扫帚都打断了才堪堪罢休。
癞痢头是孝顺,挨打也不敢躲,可终究是想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问老娘,为什么打自己。
虎婆子又哭了一阵,才说出原委。
原来癞痢头他爷在世的时候曾说过,他在癞痢头满月时,已经给癞痢头订了一门亲事。说等到癞痢头顶门挂红,就是和女方成亲之日。还对癞痢头的父亲和虎婆子千叮万嘱,只要癞痢头顶门见红,就千万要他缄口不语,装哑巴!要不然,新媳妇不肯过门,癞痢头就得孤独终老,打一辈子光棍儿!
这话在癞痢头小的时候,虎婆子倒是常在他耳边念叨,可自打癞痢头的爹死了以后,孤儿寡母日子越过越苦,渐渐的,虎婆子竟是把这件事给忘了。
现如今癞痢头顶门是见了红,但新媳妇到底是没能进杨家的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