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得看什么人说,道理,得分什么人讲。
虽然雷斯年苦口婆心将忏悔录的名言金句搬出来,可钱天瑜并未觉得他安了好心,冷冷一笑,“雷先生,论起追求金钱,你似乎比我要充满动力。从西北不远千里跑到万林市,就为了一个泰亨,布局,谋划,费尽心机,各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你反问过自己吗?图谋的是什么,自由,还是奴隶?”
雷斯年调整一下坐姿,二郎腿改为侧靠座椅,单手抵住下巴,姿态优雅,丝毫不亚于英国绅士,一举一动彰显出大家族底蕴风采。
雷斯年拿起咖啡轻饮一小口,指尖缓缓滑动咖啡杯底部,开口道:“咱们俩的性质不同,无法做出比较。做企业,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等企业做到一定规模,钱,真的无关紧要,社会责任,舆论压力,像无法抗拒的大浪,会推着你不断前行。你父亲钱宗望已经足够有钱了,可他为什么还要托着病重的身体力争上游?因为他清楚,背后无数张嘴要靠他来养活,栽倒了,没人会帮他。那个年代出生的人,往往具备一种病态的责任心,不怕吃苦,不怕磨难,似乎生下来就是为了工作拼命,可叹,可怜,可敬,可悲。”
“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哪了解人间疾苦。你体会过年少时连鞋都没有穿过的滋味吗?体会过三百六十五天用红薯和面糊充饥么?体会过为了十四块钱的学费而辍学么?你不懂,你高高在上,你人中龙凤,你富贵满门,所以变得铁石心肠,专门窃取人家辛苦大半辈子的心血。”钱天瑜冷声道。
雷家从三四十年代就开始经商发迹,虽然中途经历一些风雨,但很快度过了难关,远比钱宗望这种赤着双脚走出大山的苦孩子家世强得多。
“你如今也有钱,足以当得起朱门绣户的称谓,可你觉得,现在过得幸福么?”雷斯年没去解释,而是笑着反问道。
“如果我父亲没有去世,当然幸福,就要怪你们这些贪得无厌的吸血鬼,活生生把我爸逼死!”钱大宝挺身而出,为姐姐撑腰。
“你在二十岁失去父亲,但我五岁就成了孤儿。”雷斯年轻轻一笑。
钱大宝稍微一愣。
温莎小镇的气候变幻无常,刚才还阳光明媚,转瞬间乌云压顶,压得人喘不过气。
“无论你使出任何花招,泰亨的股份我们不可能变卖,如果想玩降低股价那种下三滥招式,我们姐弟俩陪着你玉石俱焚!”钱天瑜一板一眼说道,字字铿锵,不输男子气概。
“巾帼不让须眉,钱家有个好女儿。”
雷斯年赞叹一句,然后话锋一转,“假如我把收购价格提高到两倍呢?”
这次钱天瑜有些心跳加速。
她所持有的泰恒股份,可不是茄子大白菜,稍微波动,就有可能造成几百上千万的资产起伏。两倍,几个亿的翻滚,谁都不可能无动于衷,足以让无数人豁出命去铤而走险。
钱天瑜平复一下心境,笃定道:“不卖!”
“那么咱们之间的谈判,就算是破裂了?”雷斯年摩挲着咖啡杯,神色如常。
“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谈判,是你在一厢情愿。”钱天瑜面容冷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