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弦月缓缓抬起右手,眼神凌厉,轻描淡写道:“喊人。”
语气虽然轻柔,但裹挟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命令味道。
小燕雀脑袋一低再低,一手抱着足球,一手攥住衣角,下巴跟胸部皮肤紧紧贴住。
“算了,燕雀还只是孩子。”看到燕雀呈现出和赵凤声小时候一模一样的倔强,崔亚卿心中五味杂陈,那抹柔软最终占据了上风,轻声道:“再说我也不喜欢这个称谓。”
“去洗澡吧。”见到当事人拒绝,罗弦月也不再坚持,揉了揉儿子小脑袋,语气缓和了几分。
崔亚卿望着小燕雀活泼的背影,正色道:“我怎么觉得你是在演戏?”
“演什么戏?”罗弦月目光斜视。
“赵凤声说他每次读到三国演义时,都会被四十六回感动,三朝元老黄盖,为了诈降曹军,不惜身受五十棍,皮开肉绽,昏厥数次,险些被活活打死。这种舍己为国的大义,并不输与义薄云天的关羽和忠武候诸葛亮。”崔亚卿慢条斯理说道。
“苦肉计?”罗弦月反问一句,随后洒脱笑道:“不完全是,但其中蕴含了这层意思。我挺佩服你的洞察力,怎么看出来的?”
“看他们打架看多了,熟能生巧而已。如果你真想挥出右手,按照常理推断,应该右肩后拉,左腿用力。虽然你抬起了手臂,但双脚站的很稳,并没有用左腿发力的意思,右手抬起的幅度也很小。很明显,你没有真的想打燕雀,只是装装样子,给我留下不错的第一印象。”崔亚卿娓娓说道。
“我觉得女人还是糊涂点好,太聪明了,反而是坏事。”罗弦月并没有表现出被人戳破伎俩时的慌乱神色,双手插进裙子口袋,五官流露出不符合年纪的淡然。
“那你呢,属于聪明还是糊涂?”崔亚卿若有所思道。
“我属于傻,缺心眼的那种。”罗弦月自嘲一笑,道:“整个江南都知道罗家的大女儿未婚先孕,不知从哪怀了一个野种。虽说现在社会风气开放,不像古代那么呆板封建,但对于我们这种家庭来说,无异是一场灾难。不光是我,整个罗家,背负了多少骂名,承担了多少嘲笑,让他们那些所谓的成功人士一个个抬不起头,这就是一个傻女人干出的好事。你说我是不是傻,傻到无可救药的蠢货?”
“既然所有人都不同意,你为什么非要给他生孩子?”崔亚卿口吻夹杂了一丝怨恨。如果不是眼前的女人自作主张,自己哪会沦落到逃婚的下场。
罗弦月一双瞳仁秋水,蕴含了无限惆怅。
并未答话。
随着轮胎碾过水泥路面的轻微响动,一辆标有银色天使的汽车缓缓从马路驶来,到达罗弦月的别墅后,汽车停住,车窗缓慢降下,露出一张威严又具有震慑力的男性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