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万,不少了,今年你才十八,熬个几年也不过是二十多岁,到时候也许还能当上包工头,攒下一笔钱,盖几间小洋房,娶个漂漂亮亮的小媳妇,甚至还有闲钱买辆车,在你们老家,也算是人人羡慕的好日子了吧。可是……”
赵凤声突然话锋一转,叹气道:“放着好日子你不过,干嘛要来蹚这浑水。你知不知道,今天你们的人把公司的员工打伤了,腿都打断了,已经构成刑事犯罪。如果把你交到警察手里,起码也得判个三年五年,别说娶媳妇盖洋楼了,给人家瞧病的钱你都掏不起。老爹老娘看你犯了事,能坐视不管?求爷爷告奶奶也得借钱打官司,赢了还好,大不了几年白干,就当是为祖国的建设添砖加瓦了,可输了呢,你出狱后,累死累活干到三十岁,能堵上家里的窟窿吗?想孝敬爹娘都无能为力,这叫子欲养而亲不待。况且老两口看着你蹲大狱,心里能好受?吃也吃不香,睡也睡不好,本来等着儿子光宗耀祖,却跑到大牢给家里抹黑,这一来一去,你觉得划不划算?”
年轻工人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抓着赵凤声裤脚,声泪俱下哭诉道:“大哥,俺没想过打人,更没想到过要把你们员工的腿打断,求求你,别把俺送到牢里,你让俺做啥俺都答应!”
赵凤声用力把他拽起,放回到椅子上,“男儿膝下有黄金,上可跪天,下可跪地,理所当然要跪父母,家里有河东狮,也可以给为你做牛做马又十月怀胎的老婆跪一下,权当是感恩。但千万不能轻易给别人下跪,膝盖,这是男人最重要的一张脸。”
“大哥,俺承认,是俺财迷心窍,拿了工头给的两百块钱,可俺没想到事闹得这么大啊!俺这人胆子小,打架的时候,连拳头都不敢动,现场所有人都可以给俺作证!大哥,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行行好,放俺一马吧。”年轻工人急忙辩解,想用可怜的姿态求对方放自己一马。
“我也不想让你坐牢,但冤有头债有主,员工受了伤,我们得给他们的父母和家里人一个交代。说句狂妄的话,钱,我们不缺,泰亨有的是钱,给员工赔偿多少钱我们都能承受得起,可公司受了窝囊气,不能让人骑在脖子上拉屎。你们那伙人打完后逃之夭夭,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们不拿你撒气,找谁?”赵凤声语速渐快,一步一步击垮着对方心理防线。
年轻工人双手捂住脸颊,泣不成声道:“大哥……俺不想坐牢。”
赵凤声轻声道:“那总得有人承担责任。”
年轻工人攥紧头发。
赵凤声拍拍他的肩头,“这样吧,告诉我们工头的姓名和地址,查明以后,我们就放了你,对你的事既往不咎。”
年轻工人张了张嘴,本来挺熟悉的答案却卡在了嗓子眼,显然还在为兄弟义气犹豫不决。
赵凤声轻轻说道:“想一想你的老爹老娘。”
年轻工人重重点了点头。
沈大民将一切看在眼里,推了推眼镜,脑海里回荡起四个字:字字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