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们两人一来一往,韶思辰两兄妹就洗上热腾腾的澡了,吼了一嗓子唤来的婶婶厉害的很,一下子就把热水备上了。
“妹子你可真好看,你家孩子随你。”陈桂兰大概也三十上下,一身衣服很是朴素但非常干净,干起活来更是一把好手,夸起人来也直里直去。
和这样的人相处最是舒服。
“谢谢嫂子夸奖,嫂子也很好看,明年就该有喜事儿了。”
“哈哈哈——那嫂子就承你吉言。”
两人还在闲谈,韶思辰兄妹俩还没见过她那么善谈的样子,通过他们谈话才知道原来她从前是在这里生活的,对这里异常熟悉,甚至哪座山,那个湖都了若指掌。
“哈哈,云舒妹子你大概是太久没回来了,记忆都混了,咱这是有一座山,但那是一千多年前的事儿了,现在那里就是个乱石堆,你肯定记错了。”
“是这样啊。”
“没关系,既然回来了明天哥哥就带你转转去,好好认识下咱们村子。”
“太好了。”
这一晚上刘云舒都格外善谈,韶思辰从未见过她这一面,于是目瞪口呆地听着,还让人以为是困了呢。
“那你们早点回去休息,明天带着你们好好转转去。”
夜晚蝉声悠长,眺望夜空比城市要明亮无数倍的景色跃入视线,就连天上那纯色的幕布也黑的叫人心醉,狭长的小道上走到头就是他们家,走两步到家的他们面临着分房间的抉择。
“我想和妈妈一起睡。”
屋内都是大炕也不是睡不下,想着他们第一次来也就算了,一家四口姿势出奇一致。
本来白天就很累了,两个小孩子很快抑制不住睡衣睡死了了过去,唯剩下刘云舒和小儿子四目相对。
“咿……呀……”他挥舞着小手臂,一双大大的黑亮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趁着她不注意就把她头发塞进自己嘴里。
“那么好吃?”刘云舒摸了摸他的呆毛,将自己最近接连遭到伤害的头发藏起来,拍拍他的后背,三个孩子就一起睡熟了。
刘云舒为他们盖好被子,盘腿坐在床边,推开窗户瞭望格外清亮的明月,此时岁星将显,群星各归其位,占卜效果更为准确,她勾勒星宿轨迹,手指快速测算着,渐渐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公鸡打鸣,她才慢慢睁开眼睛,没人瞧见一丝金色丝线般的光芒自她眸间隐现。
东南。
方向测算无疑。
她找到了老伙计的位置,与此同时也有人感受到了一股不寻常的波动。
外人不可进的祠堂里,有两名老者端坐在蒲团上给各个祖师爷请香。
他们头发、胡须皆为雪白,看样子已经八十上下,然而除了略微佝偻发腰和容貌,其他地方像极了年轻人。
此刻两人焚香叩拜,每日例行请礼时偶尔夹杂两句话。
“听说湘西那边出了点事儿。”
“老头子我也听说了,这年头人的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连尸体都偷,偷的是一般尸体最多损了阴德,偏偏他们别的尸体不偷,就偷了一群僵尸,要是他们突然醒来——”
“那倒也不至于,到底是老姜头那派传下来的赶尸术,没那么容易失灵。”
“那也挡不住人心贪婪。”
“老陈,你性子也太冲了,都多大的人了该改改脾气了。”
那里边梳着小胡子的老爷爷立刻不干了,摆摆手,“要是像你这样,那我宁愿不活了。”
两个老爷爷谁都争不过谁,最后还是回到正事上。
“你说他们偷了那些僵尸做什么?”
这可真是奇怪极了。
毕竟要用僵尸进行修炼,也不怕自己中了尸毒也变成个没有感情的老瘪尸,要是用来害人没有赶尸术恐怕自己得先被那些僵尸咬了。
“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两人捋着各自的胡须,心情越发凝重。
“你说会不会是因为那些僵尸的来历。”
“若真是如此那便糟了。”
两人神情凝重起来,别的僵尸也就罢了,可那些人偷走的是玄术巅峰时期转化的僵尸。
对于那个玄学强大的历史,现代无数玄门子弟都心驰神往,如果是现在他们玄学一代是收成,那么那时候的玄学前辈们则是史无前例的开创者。
面对横行世间的魑魅魍魉,各种神奇的术法被研究出来,形成了如今玄学所知的各个门派,在这其中特别是上宗、中宗、下门的成就最为突出。
上宗成就最高的非赤恒子莫属,中宗的第一人是启国另一个术法惊艳的国师,而下门的佼佼者无疑是前两者的师弟陈颍川。
这三人几乎成为那个时代的神话,凭借着自己一己之力傲视整个玄学界,更将玄学推向一个极致。
可就是因为这三人的惊天动地才更衬得他们共同的师傅那位启国唯一女国师的巍峨姿态。
那是一个以一己之力灭鬼怪横行无忌的存在。
正是因为她的舍生取义才换来启国几百年的盛世昌河。
他们之所以担忧那人另有企图,是因为启国强大的不只是玄学师,那些妖兽鬼神同样厉害到如今魑魅魍魉难以企及的地步。
若是有人想利用那些僵尸的强大力量为非作歹,哪里还有第二个昌华国师或者她那三个强大徒弟收服。
“这件事糟了。”
恐怕一轮无法避免的恶斗即将拉开帷幕,然而他们又怎么知道的是被他们忌惮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噩梦却被人悄无声息地解决了。
等他们很久以后知道的时候差点痛哭流涕。
这人和人的差别咋就那么大。
但在知道了眼前这位女娃娃的身份后他们跪服了。
向大佬献上膝盖有啥难?
大佬果然是大佬,即使以前你就按过去依旧是他们只能仰望的大佬。
……
少了城市的喧嚣,农村的生活就要规律许多,大部分人入夜安歇,踏着清晨的露水起床,呼吸上一口农村的泥土和草木香气混合而成的空气,顿时身体舒坦了许多。
知道刘云舒母子几人回来,唠闲嗑的长辈们不时投以打量的目光,有些热情的干脆叫住了她。
“那时候你才这么小,现在都长这么大了,还美成这样,美凤泉下有知终于可以欣慰了。”
“你外婆知道你来肯定高兴,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外婆的墓地,要是不知道随便带着小子领着你去,该祭拜祭拜喽。”
刘云舒一一答应。
其实本来她便想来祭拜下外婆的,柳云舒到底是外婆带大的,就算她不是真正的柳云舒,可现在终究成了她的身体,于情于理她也该祭拜辛苦将原主养大的外婆。
“妹子,这就是你外婆的墓了。”
这里不兴火葬,死后埋在地里,一个小小的坟头便安葬了人的一生。
坟包外麻姑树栽种着,浓烈的气味将那抹绿色赢衬得不起眼了些,鼻尖唯独剩下这种霸道的气味。
“咱们俩家挨着,每次中元清明的我也就连带着弄了,总不至于让老人没处阴凉处停脚。”陈桂兰明爽地笑,没带着一点心机。
一切都变了,可是这传承在血脉里的默默温情到底跨越了千年的历史洪流,至今仍散发它令人心醉的魅力。
“谢谢嫂子。”刘云舒轻轻一笑,没有国师时的睥睨终生,也不似平时的慵懒随性,此刻她是真的喜欢这个年轻妇人。
哎呦,这妹子更好看了,真让人受不了啊。
陈桂兰擦擦唇角,“那妹子,你先跟老人说说话,嫂子一边儿等你去。”
金黄色的元宝燃烧的只剩下了灰烬,供香上升起一抹烟雾,在某个高度忽的飘忽起来消失不见,似是被人享用了般。
刘云舒倒没想到自己的供奉会被接受,也就是说柳云舒的外婆是认可自己代替她的外孙女的。
她和柳云舒之间莫非存在着某种联系?
刘云舒望向一望无际的辽阔大地,微风吹拂她的裙摆,满天遍野好似只剩下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