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泠泠产生了一种无比强烈的好奇感,促使着她,让她想立马将纸盒拆开,看看里面装着什么,她几乎就要行动了。
“叮”手机屏幕又亮了。
【黄晓玉】:我刚刚又去问了问,死人那家是506,你当时住的哪来着,离得近吗?
裴泠泠突然就松了口气,黄晓玉肯定是在逗她玩。她高三的时候住的就是506,虽然不知道黄晓玉是从哪知道的这些,但为了吓唬她专门编个故事出来,裴泠泠决定顺着她的话反诓她一把。
【裴泠泠】:你是不是听错了?你确定是我住的那栋。
【黄晓玉】:每次晚上回家的时候,我都是亲眼看着你走进楼栋的。
【裴泠泠】:你确定门牌号是506?
【黄晓玉】:我听我妈说的,怎么了?
【裴泠泠】:506是我租的房子。
【黄晓玉】:???
【黄晓玉】:请问和尸体同居半年是什么样的体验?
裴泠泠笑了,心说,演,继续演。
她正准备回复,手机铃突然响了,是个座机号码,她怀疑是推销电话,待到接通之后,对面传来了一个很礼貌的声音:“你好,是裴泠泠女士吗?”
“嗯,是,请问你是哪位?”
“我是涂山派出所的民警,可以请您明天上午九点来一趟,协助调查吗?”
民警?
裴泠泠心中升起一种非常不详的感觉,她鬼使神差地问道:“是和锦祥小区有关的吗?”
……
挂断电话后,裴泠泠僵坐在沙发上,空调可能调低了,她竟然觉得有点儿冷,是那种从脚底升起蔓延到四肢百骸的阴冷。
黄晓玉发了好几条消息过来。
【黄晓玉】:裴泠泠?
【黄晓玉】:突然就不说话了?
【黄晓玉】:???
裴泠泠深吸了一口气。
【裴泠泠】:刚刚警局打电话过来,叫我明天早上去一趟。
【黄晓玉】:?为什么??那个死在家里的不会真是你前房东吧?
【裴泠泠】:好像还真是。
【黄晓玉】:卧槽!?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裴泠泠】:会吧会吧会吧。
裴泠泠自己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刚刚的电话说明黄晓玉确实不是在和她开玩笑,这让她不得不面对一个很不可思议的事实。
她很可能真的和一个死人生活了大半年,她又想起了那种若隐若无的臭味,她开始回忆她上一次见到房东刘婆婆是什么时候。
好像......想不起来了,毕业的时候,她收拾完行李,把钥匙放在客厅的茶几上之后就离开了,本来是想和刘婆婆道别的,但是等了大半天也没等到刘婆婆,她又和黄晓玉约好了晚上出去玩,赶时间,就只发了一条告别短信。
刘婆婆到最后也没回复她......
裴泠泠自我安慰般地想到,说不定过几天就能在新闻上看到夸张的标题了:震惊!高三学生由于学业繁忙,竟然没注意到自己的房东已经在家中死了大半年了!
想是这么想,她依旧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和寒冷。
【裴泠泠】:我得先静一静,一会儿想清楚了再来跟你说。
……
裴泠泠把手机关了静音,重新看向地上的纸箱子。
直觉告诉她,箱子里的东西应该和刘婆婆有关,但......也不一定,她有些犹豫,是现在把快递拆开,还是明天直接带到警局去。
犹豫了一会儿,裴泠泠觉得直觉这种东西很多时候是不靠谱的,万一这箱子里的东西就是暗恋她的人送的呢?她总不好辜负人家的一片心意吧。
人不能总一惊一乍地吓唬自己。
裴泠泠把纸壳箱拖到了自己面前,又拿起了茶几上的剪刀。
一阵“窸窸窣窣”后,裹缠在外的胶带就被剪开了。
裴泠泠把纸盒的盖子从中间向两边掀开,箱子很深,且背光,她看不清里面是什么,只得先把手伸了进去、
手指很快触碰到了一个冰冷的、有些坚硬的物体,表面不是很光滑,像是覆盖着类似于锈的东西,裴泠泠的手缩了一下,奇异的战栗感从指尖传至心底,她的手背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裴泠泠:“?”
那是什么东西?
裴泠泠深吸了一口气,把那物件抓了出来。
巴掌大小,奇形怪状,等手彻底从箱子里抽出来之后,裴泠泠终于看清了那东西。
那是......一个青铜器。
裴泠泠:“……”
要是谁给暗恋对象送这玩意儿,裴泠泠只想送他一句话:“注孤生。”
青铜器的色泽黯淡发绿,看不出年代,形状很怪异,做工却极为精细,是一个人首蛇身的青铜像,并不像很多神话里面所描绘的那种只有下半身是蛇的形状,而是整个身体都是盘旋缠绕的蛇身,只有头部是人类的模样。
但是头部的人首形象也很怪异。目眶深深凹陷,眼球却向外凸起,不是普通的凸起,是一种极为夸张的凸起,像两截向外直立着的小柱子。
鼻梁高挺,耳朵很大,呈现出一种直立的长方形,脸和额头很宽,有种方正感。这样的相貌应该称得上是凶神恶煞,但那面具的表情却极为冷漠,倒真的有些像是藏在阴暗处,冷漠注视着人类的蛇。
蛇身很臃肿,盘曲折叠的一团,能清晰地分辨出来覆盖在上面的鳞片,背部还有镂空的刀状羽翅。这样怪异的形态,只是看着就能感受到浓浓的恶意。
裴泠泠呼吸都屏住了,她盯着手里的青铜像看了很久,它的形状其实并不算很猎奇,甚至有一种古朴的神秘感,也没让她产生什么太剧烈的恐惧情绪,但她依旧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说不清这是什么感觉,想了半天才反应出一个词:恶心。
没错,这东西让她觉得非常恶心,那是一种从生理上的排斥感,这东西给人的印象是一种彻头彻尾的不合理,完全违背了物种的发展,像是把丑恶的形态融合在了一起,让裴泠泠联想到了一些极为反伦.理事情。
异样像一根羽毛从心底升起,痒意扩大,“它”丑陋、可怖,却又仿佛带着一种特殊的气息,让人忍不住去靠近“它”,那一瞬间裴泠泠生出了一种很惊恐的错觉。
并不是她收到快递后,无意间得到了“它”,而是“它”主动找上来的。或者不应该是“它”而是“他”,又或者是别的什么更遥远的称呼——“祂”。
裴泠泠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联想到这个字,但是她能明显地感觉出来,“祂”是有生命的。手托着冰冷器件,她甚至能感受到“祂”的心跳。
滑腻的、咸湿的,像黏糊糊的冰冷蠕动着的、软囔囔的条状物体从掌心轻轻拂过,留下一串果冻状的水痕。
裴泠泠的脑子很混乱,仿佛被人狠狠插入了钢筋,用力地搅动,眼球微微发胀,胃里有苦涩的呕吐感,她猛地将青铜像放下,不敢再看一眼,她隐隐觉得这东西有些不太正常,她坐在沙发上剧烈地喘息了许久,终于又把手伸进了纸箱子里。
那里面还有一个东西,一个透明的瓶子,像是化学实验用的玻璃器皿,快递似乎是为了保护这个瓶子,才用这么大的盒子来装。
刚刚瓶子躺在纸盒里,裴泠泠看不清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之后,她直接愣住了。
那瓶子装满了透明的黄褐色液体,液体里面漂浮着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蛋,和鸡蛋的形状不同,那是一种类似于长方形的蛋,只不过边角是圆润的。
更可怕的是,在灯光下,裴泠泠能清晰地看到那枚蛋上的细节。蛋并不是完全的白色,而是带着些微淡淡的粉红,像血丝,蛋的表面似乎很薄,能隐约看见蛋壳下的场景,那是一个蜷曲着的小婴儿,但是它和普通的婴儿差别非常大,因为它只有头是婴儿的形状。小小的脸,皱巴巴的,眼睛还没完全成型,只是两片凸起。
除开这个头,它的身体完全是蛇的形态,细长的身体像虾米一样卷曲着,真的好似正在孕育的婴儿。
这是什么东西?
一股强烈的、无比巨大的恶心感从她心底升起。
突然,瓶子里的蛋里的婴儿抖动了一下,挤出了一串小气泡。
裴泠泠惊了!
它似乎是......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