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客令下了两道,严思远只能懊悔地离开。
屋里空了下来,裴苒走到门口,将木门关了起来。
寒风被尽数挡在外面。
她一步步走到炭火旁边,蹲下身子坐在地上,环抱住自己胳膊,将下巴搭在臂膀上。
裴苒看着眼前烧的正旺的炭火,从袖中掏出那块白玉。
白玉无暇,裴苒慢慢摩挲着刻在上面的腾龙。
这是他临走前,塞在自己枕头下。
回京都,是无法抗拒之路。
那她,能再见到他吗?
裴苒将头埋进臂弯里,屋里安静得只有炭火的噼啪声。
大白蹲在她旁边,昂着脑袋看着她,不时用脑袋蹭一蹭裴苒的大腿。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裴苒终于抬头,火红的炭火映着有些发红的眼睛。
她扭头看着卧在自己身旁的大白,拍了拍它的脑袋,“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这句话也不知是对谁说的。
裴苒说完,有些缓慢地起身。她回屋,走到书案边,铺开一张干净的宣纸,提笔开始写信。
一日时间过得极快。
余敏之派人守在裴家门外,直到后日约定日,他一大早就带着带着十几个人站在裴家门外,几辆装饰豪华的马车停在门外,彰显着主人的财力。
裴苒将正屋的门带上,走到吴夫人身边。
“吴婶,这是给义父的信。还有大白,就托吴婶帮忙照顾了。”
裴苒将大白的绳子的交到吴夫人手中。
吴夫人看着面色有些憔悴的裴苒,心疼得无法言说。
“好好照顾自己,等你义父回来,婶婶一定赶紧告诉他。”
裴苒笑了笑,对着吴夫人作了谢礼。
大白在吴夫人手中不安地动着,它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裴苒一往外走,它就开始挣扎。
吴夫人只能蹲下来抱住它,裴苒回头看了看大白,还是走回它身边,蹲下来拍了拍它脑袋。
“大白,要听话哦。不能给吴婶添乱,等义父回来,就能回家了。”
大白听不懂,它只想回到裴苒身边。
裴苒揉了揉它的脑袋,又说了一些安慰的话。直到余敏之在外面出声催促。
她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大白,勾出一个笑容,声音低软,“要乖乖的哦。”
大白像是明白了什么,挣扎得更加厉害。
裴苒攥进肩上的包袱,一个狠心,转身往外走。
她一走,大白就开始叫起来。
吴夫人没抓住它,它一下子就窜了出去。
裴苒没回头,她听见身后的动静,背着身子很严肃地道:“大白,不许跟过来。”
大白从小就跟在裴苒身边,它听得懂裴苒话中的语气。
它一口气跑到门口,听见这句话又一下子停下来,眼巴巴地看过去。
裴苒踏着矮凳上马车,掀开车帘前最后看了大白一眼。
大白站在门口,见她看过来,高声叫了几下。
裴苒扭头就进了马车里。
车帘落下,阻隔了外面一切景象。
严思远站在村口处,看着那几辆豪华的马车远去,双手紧握成拳。
马车驾得极快,很快就只能听见风声和车轮的轱辘声。
裴苒没忍住掀开帘子往外看,景象在一步步地倒退。裴苒努力睁大眼睛,默默地看着外面远去的景象。
车内安静得过分。
环儿坐在另一边,忍不住看了裴苒好几眼。她是奉着李氏的命令过来照顾裴苒的。
便是她这样在京都见惯美人的,也不得不感叹一句——裴苒的容貌当真是出众。
可是再出众又怎样,还不是要嫁过去做寡妇。
环儿这样一想,心中也就平衡许多。
她挤出一个笑容看着裴苒,努力用柔和的声调安慰道:“姑娘莫伤心,等到了京都,夫人定会将最好的东西拿来,不叫姑娘这些年的苦白受。”
环儿受了李氏的命令,警记着要说李氏的好话。
裴苒听见受苦这样的字眼,她回头看了一眼环儿,“他们都觉得我是在外受苦了吗?”
环儿一愣,点了点头,“您是侯爷长女,却从小生活在这种地方,可不是受苦吗?您放心,侯爷和夫人定会好好弥补您的,您到了京都就会发现,有许多东西不是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能比得上的……”
环儿还想往后说,却忽然觉得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有些凉。
她抬头去看裴苒,就见裴苒冷冷地看着她,“你若再说一句不好,你就下车吧。”
环儿手心一下子攥紧,但想到李氏的话,又低头应了声“是”。
马车内重新恢复安静,环儿抬头小心地看了一眼裴苒,见她正在闭眼休憩,勾出讽刺的笑。
一个穷乡僻壤出来的野丫头也敢对她使脾气,等到了京都,有的苦让她受。
单是大姑娘那副嚣张跋扈的性子,第一个就不会让她好受。